箭上果然有毒。
杜三思一进去就撞见丫头端着一盆黑血出来,虽说这盆里大多数都是水,可突然看见还是非常之触目惊心。
寒剑与另一位不曾见过的将军正站在床角左右,背对着她的大夫仅露出一个褐色背影,他的左手边还摆放着一溜银针。
杜三思眼皮一抽,下意识望向段三郎的脸。
段三郎面如纸色,唇、瓣却是与之脸色截然相反的青黑,眼角更像抹了重度烟熏妆一样死气沉沉,让杜三思想起了自己当初在电视里看过的那些外国哥特风木偶。
她心里一紧,哑声问:“他怎么样了?”
寒剑低声回:“周太医常驻东宫,是太子殿下最为倚重的心腹。”
杜三思茫然地眨眨眼,俄而,心里陡然打了个突。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连这位周太医都无力回天,那……就死定了?
“这么严重吗?”杜三思嘴唇发抖,“太医他,也没有把握?”
一心一意救人的太医转头看向杜三思,眉间凝重,取了一支银针掠过烛火,微微点头。
“七殿下、体虚身弱,脉象浮动,身上共有十六处伤口,失血过多,还伴有风寒之症,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
杜三思脸色煞白,风寒之症,难道是昨夜段三郎发烧那件事?
却听太医又道:“不过,我看七殿下、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得很好,而且风寒轻微,并未发热,寒统领又及时给他服下了控毒丹药,因此活倒是能活。”
杜三思:“……”
寒剑出乎意料地张大眼睛,“确定能活?”
“能活,”周太医淡淡瞥他一眼,沉静得像一方山石,声音也毫无起伏,“但能活,就一定是好事吗?”
房中霎时一静。
寒剑目光微变,杜三思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失血风寒再中毒之后,醒来就变傻子了?!不会再弄出个眼瞎耳聋失忆性格大变什么的吧?”
靠,杜三思眼皮轻跳,会不会段三郎重伤醒来之后就也被人穿越或者重生了?然后开始暴走爽文逆袭登基为王路线?
……咳,等等,不要想太多。
寒剑嘴角一抽,他觉得周太医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周太医正要向段三郎膝盖下针,突然那听见这话也忍不住一怔,旋即哭笑不得地看向杜三思,平静的眼里总算有了一丝兴味。
“杜姑娘放心,依本官看,七殿下虽然颇受周折,可若是能够毒瘴尽去,想必修养两个月,就能无碍。”
杜三思耳根发烫,“这样啊,那、那就好,有劳太医了。”
周太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应该的。”
周太医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段三郎身上,杜三思摸摸鼻头,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边。
这些日子只顾着逃亡,他们山上躲过水里游过,甚至连悬崖都差点跳了,杜三思被保护得很好,身上依旧淤青遍布,段三郎就更不用说了。
他已经“成年”了,成年礼物是鲜血与屠、杀,没有人比杜三思更明白段三郎紧皱眉间的沟壑里藏着什么。
心伤犹如刀绞,可身上更是千疮百孔。
他的手臂上有刀伤、剑上,手背皮开肉绽,手心血肉模糊,腰腹惨不忍睹,膝下骨裂血溅,脚腕扭曲脱臼,在杜三思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后背上甚至还被箭簇扎开了一个血洞!
他已遍体鳞伤,却始终在血海地狱里挣扎往上爬,没有丝毫退缩胆怯。
即便到了现在,他的两只拳头依旧握得很紧、很紧,就像蓄势待发的兽,严阵以待的兵,时时刻刻都在跟无形的命运挣扎缠斗。
这一次,他会醒来吗?
杜三思就那样怔愣地瞧着,不知何时,太医已经拔了银针,段三郎身上每一处伤口都被打理得妥帖稳当,就连咬破的嘴角跟狰红的眼尾都被抹上象牙白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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