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琴音响起,一时转急勾人心魄,一时化缓使人安逸。众妃又惊又喜,又怕得不到这展示得宠的好机缘,又怕抓了一个自己不擅长的阄,反而惹人捧腹,一时间急缓交杂,明珠环绕着传下去。
全贵姬偷偷看着明珠走向,瞅准时机,乍然音停,恰至谢贵姬手中。
全贵姬起身,贺道:“贵姬姐姐好兆头,占了头彩呢。”
谢贵姬的笑意有些勉强,她所善的不过一二乐器,倘或抓了个作诗写字岂不要贻笑大方了?只是现下也难以推辞,谢贵姬只好起身朝着徽予撒娇道:“皇上可要心疼臣妾,倘或抓了个写诗作画的,可得允了臣妾将这好福气推给旁人呢。”
徽予知道谢贵姬的本事,付之一笑,只觉得她直率可爱,于是爽快地答应:“朕知道,自然不与你为难。”说着抬一抬手示意全贵姬去抓阄。全贵姬应允着抓了一阄,展开一看笑道:“这好了,是两人份的。”
皇后颇有些好奇,问道:“这话是怎么说?”
全贵姬看着那阄念道:“请贵姬姐姐请了一人来共奏《高山流水》。贵姬姐姐善筝,这个妹妹记着呢,只是寻了谁来相伴,依妹妹愚见不妨寻了姝良媛。姝良媛一手琵琶炉火纯青,臣妾可是听皇上夸口过的。配之筝音琅琅岂不妙哉?”
姝良媛脸色一变,忙起身回绝道:“嫔妾雕虫小技,怎好与贵姬相比。只怕嫔妾的琵琶要坏了贵姬娘娘的妙音。”
文淑容明白了全贵姬心意,于是顺水推舟道:“姝良媛这话就是过于自谦了,你的琵琶明宫里无人出你之右,皇上都大赞此曲只应天上有,良媛又何须再推辞呢。”
姝良媛还想再推辞,却听文淑容一句:“既如此,还不去取了琵琶、筝来?”姝良媛抿唇蹙眉,心知再躲不过去,只好为难地允下。
谢贵姬本以为全贵姬想借此出题使自己难堪,却不知全贵姬恰顺了自己之意。心里的警惕便松了些,另一头她又颇有些不屑与不快,姝良媛自入了恪贵妃麾下,便就分了大把她的恩宠。再者她性格温和,贵妃待之亦更温柔些,这便叫她心里更是不悦。她提裙坐至筝前,心想着必要在此曲中压她一头,争一争盛宠。
音响悬殿,恍如远山上腾起的袅袅云烟,空灵震神,教人为之倾服折腰。谢贵姬拼尽浑身解数,当真恍如巍峨高山之上淌来汩汩清水,滑入了每个人的心底。
一曲终了,殿上无人不为之折服倾倒。
徽延赞道:“一曲高山流水嘈嘈切切错杂弹,更比大珠小珠落玉盘。皇兄的福分果真深厚,妃嫔娘娘才华实在绝妙。”
韫姜微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余音袅袅,于臣妾心中绕梁不绝,仍久久不散呢。”
谢贵姬闻言满意地一勾唇,略得意地看着姝良媛。而姝良媛仍是寻常安静的模样,垂着首不语。全贵姬但笑不语,只看向文淑容。
文淑容会意,掸掸桃花帕子,徐徐道:“贵姬一曲恍如天上音,只是依臣妾看,良媛虽是陪奏,却也是绕梁三晖而不绝。叫臣妾回味无穷。”
徽予略过谢贵姬看向姝良媛,只看她一身蜜色衣裳,衬得是面如桃花,显得气质十分的温顺乖巧。再加之她是容貌倾城,更是叫徽予心里欢喜:“这话是不错。贵姬固然好,良媛也十分出众。”
皇帝话一出,旁的忙叽叽喳喳附和起来,一言一语地夸赞着姝良媛琵琶美妙。谢贵姬的脸色愈发难堪起来,喜色早湮灭在满目的怒气与嫉恨里。
她心里厌恶得咬牙切齿,面上却强撑着妥帖的笑,附和着赞赏之语。
韫姜看着她的眼神深沉,但笑不语,单是抿着茶。全贵姬一举当真高明,挑拨了二人,自己却全身而退不留一丝痕迹。谢贵姬纵使心计颇有,却也挡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嫉恨。女人一旦厌恶嫉妒起来,便就顾不得旁的了。
此后复又是觥筹交错,而后直至夜深方才散尽。
不出所料,姝良媛获了当晚的宠,翌日即擢升了嫔位,几日前重获盛宠的柳嫔亦得了封号“婉”,意为温婉淑德,温柔可亲,谢贵姬亦获赐封号为“容”,以示恩宠。
韫姜听此消息,单是揶揄道:“姝嫔圣宠优渥,嫔位还怕屈了她呢。”
林初看着她静静道:“原先碍着礼教还不好过分拔擢,如今有些日子了,且她性子也恬静,自然能如此。只是也颇有些扎眼了,可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么?”
宛陵道:“虽说如此,但也有贵妃护着呢。如今贵妃不好侍—寝,只靠着容贵姬与姝嫔了。”
韫姜不以为意地勾勾银鎏金护甲,淡淡道:“怕就怕在祸起萧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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