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容华离了瑶花斋,就同雪儿、雨儿一道往奇华阁去。
路上姝容华将所得的小盒子递给雪儿吩咐说:“将里头的方子拿去御药房看看妥当不妥当,记得要悄悄的,不要叫人看见了。问的人要嘴巴严的,记得塞些银子。”
雪儿双手捧着接过,屈膝行礼罢了,方才换了路径往御药房去。雨儿低头悄无声息地瞄了姝容华一眼,见她神色寻常便不多问。
姝容华通过余光察觉到了雨儿适才疑惑的目光,于是说:“本嫔并非全然不信裕舒夫人,只是不得不防。毕竟本嫔唯一手握的资本就是容色了。”她垂眸思虑起来,喃喃低语道,“裕舒夫人神情之间果有丝落寞。可见昨夜皇上是生了气出去的,不知又起了什么龃龉了。”
雨儿回道:“量裕舒夫人再如何与皇上起了龃龉,到底皇上气几日也就作罢了。还不一样再宠爱如初的?”
姝容华有刹那间的不豫,瞬间又恢复如素,以平常语气应付说:“是这样的,所以贵妃娘娘叫本嫔去打探了也无用,能冷落得了多久?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是足足的了。上回也实在是例外之事,后来还不是一样好好得待着?”
雨儿嘟囔着,将目光移向路边的花草上:“皇上何以这样疼爱裕舒夫人呢?论容貌,裕舒夫人虽说是顶美的了,可是比起主子来,还是稍有些许逊色的;论才情,无人出婧主子之右;要说是家室,岂非贵妃娘娘的更好些?”
姝容华熠熠生辉的眉目之中闪过落寞与憧憬,语气冷寂下来:“所以才说是真情相待。上回随口问了江公公才知道,太平宫里挂的泰半画作,都是裕舒夫人画的。”停了停,姝容华哂笑说,“难怪裕舒夫人一直是贵妃与皇后的眼中钉。”
雨儿觑着姝容华的神色,似是发觉了些什么微妙的情愫,心里便有些惊异,却不好言说于是只得循例回了一声“喏。”
此后一直默默无言,直到了奇华阁回复情况。
这厢韫姜颇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寻思往外散心,顺着找到肃、和二人,一道聊絮玩笑,以解心中愁绪。
于是并不多作装饰,仍是一身晏居服饰,唤了愈宁伴着出了房门,往林初说的所在处去。
一路上风光秀美,聊以慰藉,倒也舒缓许多。未至目的地,韫姜竟偶遇了徽延。
自上回夜谈时动了些不妥当的心思后,韫姜对徽延便有了些尴尬之感,因而见了他也有些拘束,不似往日般落落大方、谈吐有礼了。
徽延素来在韫姜跟前就是不自在的,因而两人未说两句话,竟就无话可说起来。
韫姜有些不知所言地十指相扣,微微用力地按着手背,心想着就此告辞了。
谁知徽延竟拿眼微微示意韫姜屏退愈宁,她心中一怔,犹豫过后,低头细语屏退了愈宁。愈宁心中觉得甚是不妥当,于是低声提醒道:“主子,如此于礼不合,还望主子把握分寸。”韫姜轻轻点头,愈宁这才退后离开。
徽延这才松开了一直攥紧的拳头,舒了口气说:“方才与皇兄闲叙,见他略微有些不快。小王心想着,能让皇兄喜怒形于色的,大抵就是关于娘娘之事了。”
韫姜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望湖亭闷闷应了一声。
徽延略微发白的唇禁不住微微抖起来,他看着韫姜道:“小王只想劝解德妃娘娘一句,皇兄他……是天下之主,虽会为娘娘之事烦心,可是终究他最在意的还是……江山社稷。小王看娘娘亦面带愁色,想必也是为此所扰,其实是大可不必的。”
韫姜的目光陡然转向徽延,万万想不到徽延竟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他,竟就定定地看着。
徽延眉头微皱,声音突然细微起来,附和着轻微的风声,怆然之情油然而生:“你这样为他伤心……”他低下头,心里万波翻滚,似乎一瞬间一切都迸发出来,“我若早知道你是花灯节上的那位少女……我……我怎么都不会回绝当初的那门婚事。”
瞬间呆滞,韫姜惊得连话也说不出,只觉身体颤抖,心猛然跳动着。
她下意识地咬住朱唇,重重喘着气,连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她不敢说出自己至今记得那花灯节上温润的少年,也不敢想若是当初自己情窦已开,会发生些什么事。
她连忙后退几步,玉靥酡红,只敢盯着地面:“这些话……王爷还是不要说的好。如今你是本宫的妹夫,本宫亦是皇上的裕舒夫人,花灯节上的邂逅不过是年少之事,王爷何须再铭记。”她拧紧秀眉,狠下心说,“更何况……没有假若。这些话本宫权当未曾听过,也盼王爷忘却。本宫在此谢过王爷劝慰之语。还望王爷善待本宫小妹,不要再做他想。”言罢匆匆行了一礼,未等徽延回话就转身疾步离去,独留徽延一人原地惆怅。
徽延脸色煞白,呆呆立在原地,目光凝滞,看着韫姜离去的方向。直到满头的汗淌下来,不适的瘙痒将他拉回现世。
他缓缓松开攥紧的手,指甲在手心烙下了猩红的印记,灼热无比。
小厮穆谦见徽延回过神了,方才敢上前,扶住徽延的手臂小声说:“王爷,行宫里人多眼杂,还是快些离开回府罢。”
“她宁可为皇兄黯然神伤,也不愿……”徽延露出含怒又悔恨的表情,黧色的剑眉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穆谦摇摇头,说道:“王爷,即使你们两情相悦也是别无他法的。如今傅主子身为皇上嫔妃,这身份便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啊……”顿了顿,穆谦觑着徽延难堪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更何况襄王有意,神女无梦。王爷,咱还是回罢。至少……至少府中还有王妃娘娘在等殿下。”
“穆谦,除了本王自己,只有你知道本王为什么娶韫姒。”他深翕一气,“迎茜宜与吟兰入府,是本王为助皇兄稳固社稷江山而做出的无奈之举,而韫姒……她对本王一往情深,可本王当初答应这门婚事,仅仅是为了……”他的语气充斥着亏欠,“那张神似她的脸而已。”
令人生骇的死寂,穆谦不敢再看徽延的脸色,只盯着菱形的砖石,头冒冷汗。
终于,徽延郁郁开口:“回府罢。把……把书房里那些丹青全都收起来罢。”
穆谦长舒一口气,叹息道:“殿下,这样也好。”
徽延眼角低垂露出了寂寞的笑容:“至少她真心爱慕皇兄,罢了,本王何苦平添她的烦恼。今日是冲昏头脑了,一时唐突。日后见了避开些,也许久了她也就忘了。”
韫姜这厢急惶惶朝愈宁处疾步而去,离近了些,韫姜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了心绪后,方才又提步上前。
见愈宁抬起头来,韫姜又下意识地抬手抚上面颊,感觉到肌肤稍凉,方才安了心。
愈宁见韫姜虽然神色平常,然而眼神却还有些飘忽不定,躲闪着自己;而且她耳根飞红,尚未完全散去,心里的猜疑便落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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