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鹿额头上滚下汗珠来,她睁开眼睛,又无力地闭上,高烧和疼痛令她神志不清。她咬紧了牙关也忍不下那生理性的痛苦呻、吟,不过两分钟,脸上已经湿津津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睫毛底下渗出的泪水。
叶深当机立断,叫了救护车。
陶鹿烧得浑身发烫,迷迷糊糊把被子掀开,又腰痛,下半身一动不敢动,手虚放在身体两侧,随着腰间阵痛的发作,双拳松开又握紧。渐渐的,那阵痛之间的间断越来越短,她哭出声来。
无比煎熬的十分钟。
对陶鹿是,对叶深也是。
救护车鸣笛而来,红灯呼啸,医护人员专业高效地用担架把陶鹿抬进救护车。
叶深自然也陪护上去。
出诊医生已经知道叶深电话里讲过的女孩病情。
医生直接在女孩腰间推了一针封闭进去。
激素和盐酸普鲁卡因注入肌肉,立刻缓解了疼痛。
陶鹿的呻、吟声消失了,整个人像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那样躺在车内病床上,气喘吁吁而又面色惨白。
“您是病人的……?”
叶深顿了顿,道:“哥哥。”
医生检查着女孩病情,“病人之前的疾病史您知道吗?”
叶深抿唇,道:“不清楚。但是腰伤应该是旧疾。至于高烧……她昨晚淋了雨。”
“脸上的伤呢?膝盖上的伤呢?”
叶深张张嘴,看到医生脸上狐疑的表情,苦笑道:“还是等她退烧醒来之后,亲自告诉你吧。”
陶鹿被推入医院,拍片,入住病房,挂了点滴。
“病人是学跳舞的吗?”医生拿着拍出来的片子,“这种程度的腰部韧带损伤已经非常严重了。病人如果继续的话,以后很可能无法行走。”
叶深舌头抵住腮帮,接过拍出来的片子,“没有任何办法治疗吗?”
“可以治疗,但是只能做到像普通人一样,无法再支持剧烈动作。”医生问道:“她是学什么舞的?现代舞?”
“她是滑冰的。”叶深看着那张黑白的片子,上面是女孩纤细的半身骨架,裹上血肉就是女孩的样子,“花样滑冰。”
“哦……”医生顿了顿,“花样滑冰一般腿伤比较多,脚踝伤也多。腰伤这么严重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唔。”叶深收起片子,“麻烦您了。”
他在医院各个部门之间辗转,取药付费办手续,回到陶鹿病房外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女医生正在跟刚醒来的女孩说话。
“你叫陶鹿是吗?我是仁爱医院儿科的牛大夫。”女医生的声音很温和,“你之前高烧,腰伤发作,被救护车送来的。主治医生检查过你的伤情,发现你脸上和膝盖都还有伤,尤其是脸上的伤痕,明显是人为的……我是防家暴协会的成员,会尽自己所能帮助每一位遭遇家暴的人。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陶鹿?陶鹿?别怕,送你来的那个男人不在——你遭遇过的事情,不要惧怕说出来。”
房门外,叶深舌头抵住腮帮,长吸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奔波了大半夜,不曾合眼,索性在房门外的长椅上坐下来,棒球帽拉到脸上,长腿交叠假寐起来。
病床上,陶鹿有点迷茫。
高烧与腰伤,此刻都被治疗手段暂时缓解,她得以喘息,但是精神还很疲倦。
眼前的女医生在说什么?
她忽然捕捉到了关键字眼,“人呢?”
“什么?”
“那个……送我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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