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路丹青等三人各带五百人,集合完毕,众人在山城下的平谷地中列队。地上搭起一座高台。
祝缨登台,道:“大家都知道了,甘县已经被骚扰西卡人骚乱很久了,我都忍着。咱们没惹他们,现在他们与吉玛人却要与咱们梧州为难。
地还没种完,我心里也惦记,大伙儿也要心疼家里人要多干活儿。可是,不得不打回去啦!要叫他们打了过来,田、粮、家都归了人家,咱们就要过回以前给人做奴隶的日子啦!我是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的,你们呢?”
“不能!”林风等人带头鼓噪。
“成!咱们去,把他们赶得远远的,叫他们不能再祸害咱们!咱们还能好好地过日子!”
“好!”
祝缨接着宣布:“你们此去,吃的穿的,我供!你们只管听令!有受伤,我给治!有不幸战死的,你们的妻儿我养!有功的,绝不埋没!你们的校尉有不给你们报功的,可以来找我!”
“好!”
祝缨又重申了一遍军法军纪,不外令行禁止,不得逃亡,不得骚扰百姓之类,都是她惯熟的活计。申令完,下令开拔。
临行前,祝缨给了路丹青一封信,让她带给祝青君和祝炼,路丹青郑重地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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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县与甘县相邻,梧州境内驿路已修,沿途的小驿站虽然盛不了这股“大军”,但是供给“军官”休息的房屋还是有的。同时又有干净的水源,土兵出行携带了两天的干粮,就着清水倒也还算饱足。
只是这些土兵平素没有聚集过许多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难免混乱。路丹青等人本在屋里坐下吃口驿站做的热饭的,听到声间越来越嘈杂,也不得不出来看。一看之下,大皱眉头。
路丹青回屋叫起林风等人:“别吃了,出去看看吧,怎么训的时候挺好,这会儿这么乱呢?咱们各自约束各自的人。吃个饭就乱了起来,打仗的时候可怎么办?”
林风出去一看,也说:“怪不得姥不让一起头就带这么些人。”
祝县征兵也是现世常见的法子,照着户籍来,同乡、同里、一个寨子的,凑一伙儿。在家乡就是小头目的,到了军中仍然是个小头目。等到打起仗来,再凭活得久、功劳大、够狡猾等等出色特质,自然地重新筛选出各级小军官。最终结成一个比较趁手的、一级一级比较合理的体系。
他们分批练兵的时候,从没有一次搞一千五百人,偏偏这些人还是训练过的,竟然记住了不能喧哗,没有炸营,却活似半个山谷中都塞满了苍蝇,嗡嗡的。
三个人不得不深入其间,先薅过来百夫长骂一顿:“你怎么带的?”然后领着几个百夫长依次往下骂下去,顺便再给梳理次序。林风感慨道:“唉,朝廷官军的秩序果然要好一些。”
他的一个百夫长忙说:“您也说朝廷官军常打仗哩,人家熟!咱们弟兄又不是不好,只是还没熟呢!西卡人还不如咱们呢!”
这百夫长是林风的老下属了,家里原就是山雀家的,但是在自家大寨也没什么前途,就跟着林风混在梧州了,同林风能说得上话。林风被他圆了一回场,脚上又被他踩了一下:“哦哦,是这样!可要上了战场,别人可不管你生熟呢!以后不许这样了!”
薅着百夫长又往下一伍去开骂。
三人维持好秩序,嗓子都喊哑了。到了晚间宿营,又是一阵的攘乱才扎下营寨。路丹青的手下还有二百女兵,她格外打起了精神,自己的帐篷搭在中间,把男营女营给分开。
如此走了两日,他们才见到了祝青君与祝炼。
到了甘县才知道,祝青君这儿也抽丁,也练了几年的兵,且练兵比他们还早、抽丁比他们还顺手,他们仨领一千五,祝青君自己手上就有一千五。
路丹青也乐了:怪不得姥只口头说一句让林风听青君的,甚至没有做任何的保障措施,保证林风听话。
就这实力,林风想不听话恐怕也难。
祝青君开玩笑似地说:“你们来得可不够快呀。”
路丹青脸上一红,林风犟嘴说:“人多么!路又窄,扎营也费功夫,爬山全靠两条腿,不然早就到了!”
祝炼道:“都辛苦了,先扎下营来吧,咱们合计合计,怎么布防、如何调配补给。还有,军纪……”
一行人凑到了一处,互相看看,又兴奋,又有点不安,没着没落的。其中,祝青君、祝炼都是曾经独挡一面的,此时也与林风等人一样,祝缨不在面前,他们觉得没有依靠,心底竟发虚了起来。
路丹青喃喃地说:“姥可把一小半儿的家底都放到咱们手上了。”
听了这话,大家更紧张了。
路丹青道:“对了,有信!”
祝炼与祝青君接过,两人凑在一起打开了信看。上面祝缨写得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直白。
起头一句话:既然交给你们了,就“从权”,细节不用告诉我,只要记得责任就行。
第二句:方略你们都知道了,大方向不变,如果有特殊情况,要尽早来报,不要拖成大病不治,我会亲赴前线视实际情况调整的。
又对方略做了一点补充:所过之处的头人,不留。不必你们亲手诛杀,虽然他们主动挑衅,咱们杀回去没有毛病,但是,允许与头人有仇的奴隶诉苦、报仇。具体怎么做,你们参详着办。
分地,到一处就分处,粮食、财制充公,同时要留一部分口粮给当地人撑到秋收。带石匠、书吏过去,立识字碑、教歌诀,当地人可以对着识字碑去认地契上的字。保证这田真正分到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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