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前,夏吉祥一般称呼宫远航宫主任,私下里他称呼宫先生,以示特别尊重,这是一种感恩心态。
“和元啊,进来吧。”宫远航说着,戴上了金丝眼镜。
夏吉祥走进主任室,站在宫远航面前,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宫远航咳嗽一声,反而当先打破沉默,缓缓说道:
“和元,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了,小舟他···他不在了···”
说着,宫远航眼镜下滚落两行泪珠,滴在桌子上,惊得画眉鸟啾啾叫了两声。
“宫先生,我很抱歉,我当时没料到···”
“不要说了,这事与你无干,多说无益。”
宫远航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苦笑着说:
“小舟一贯倔强,他已经抱定必死信念,别人是劝不动的,日本人不会杀他的,嗬嗬···嗬嗬嗬,谁会杀一只会下蛋的金鹅呢?
嗯?我们宫家有钱啊,有的是钱,是可以花钱赎人的啊,小舟他···他是一心求死啊。”
夏吉祥无言以对,只能垂下头沉默。
就见宫远航哽咽半晌,捧起鸟笼,摩挲着絮絮说道:
“这只画眉,是我早上在集市上遇到的,真是触景生情啊,就买了下来。
···小舟天性善良,感情细腻,记得小时候,他养的画眉死了,就哭了好久,那伤心欲绝的小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我就买了一只画眉送他,结果他打开笼子就放了,然后对我说···他当时仰着头,小脸上挂着泪珠,很认真的说,哥哥,是我错了,我既然给不了阿乌幸福,就应该早点放它自由。
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了,为了自己的喜好,再禁锢一个小鸟的自由,我以后再不养鸟了。
···果然,以后小舟他···再也没有养过鸟。”
说着,宫远航将鸟笼伸出窗外,打开笼门,晃动了两下,眼瞅着画眉鸟飞出笼子,飞上了树枝梢头,继而鸣叫几声,一飞而逝。
望着画眉鸟不见踪迹,宫远航怅然说了一句;“唉,被人养大的家巧儿,终究是飞不远的,迟早会落入猎人的陷阱。”
夏吉祥觉得宫远航话里大有深意,很有宿命论,好像知晓他弟弟被捕的必然结果,同时总觉得自己没尽到责任,有必要为他做些什么,便接过话头说;
“宫先生,令弟的灵柩如何处置,是运回钱塘老家,与他妻子栾洛灵合葬在一起吗?
恕我冒昧,如果宫先生能用到在下,我一定效劳。”
这句话,让宫远航若有所思,他深深看了夏吉祥一眼,缓缓开口道:
“和元,我知晓你的心意···唉,我公务繁忙,无暇离开···呵呵,说实话,我这个位置,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原本死者已逝,勿需辛劳你再回钱塘一趟。
只是小莹在我身边做秘书,以她跳脱的性格,实在不适宜待在维新政·府这样的是非之地,如果你能以为她姐姐治丧的名义,将她送到苏州,交给她的亲眷严加管束,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
夏吉祥马上表示:“宫先生,你放心好了,我愿意护送栾小姐返回苏州,保她一路平安无事!”
宫远航看着他恳切的面孔,点了点头,轻声说;
“和元,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相信你,也只能依靠你,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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