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德·阿诺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小树枝搭成的A字形窝棚下,正躺在一张茅草搭的床上。
他向自己脚下望去,那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稍远一点,树丛筑成了厚厚的铜墙铁壁。他虚弱无力且浑身酸痛。完全清醒后,德·阿诺才感觉到那些数不清的伤口带来的刻骨疼痛。他的每一根骨头和每一块肌肉也隐隐作痛,那是被毒打后留下的后遗症。
甚至每一次转头都会带给他难以忍受的痛苦,以至于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了很长时间。
他试着在自己晕过去前的记忆片段中搜寻线索,来解释他目前所处的环境——他想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敌是友。
终于,他找回了自己被绑在火刑柱上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也随之记起了那个陌生白人,他失去知觉前就事倒在了这个人的怀里。
德·阿诺无法判断现在自己的命运会怎样,因为在自己周围,他无法感知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树丛在沙沙作响——上百万片树叶的舞蹈、无数昆虫的嗡叫还有鸟儿们和猴子们的叫声混杂在一起,一切都那么安详,那么令人宽慰。他静静地躺在一边,远离林中的众生。而它们发出的美妙声音对他而言却像回声一样模糊不清。
过了很久,他静静地睡着了,直到下午才再次苏醒过来。
跟上次醒来时一样,他一开始也对周围环境感到非常困惑,但很快,他便记起了一切。当再一次往脚的方向望过去时,他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蹲坐在不远处。
他只能看到那个男人壮硕而宽厚的脊背,尽管那脊背已经被晒成了古铜色,但德·阿诺还是能看出他是个白人。谢天谢地!
这个法国人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那个人转过头,站起身,朝窝棚走过来。他长得很帅,德·阿诺认为这算是他见过的最帅的面孔了。
他猫腰钻进窝棚,来到这个身负重伤的军官身边,把一只冰凉的手放在德·阿诺的额头上试他的体温。
德·阿诺用法语跟他说话,但那个男人只是令人失望地摇摇头。
然后德·阿诺又试着说英语,但那个男人仍旧摇头。他又试了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德语,统统令人泄气。
德·阿诺还懂得一点挪威话、俄语、希腊语,甚至还知道一些西非海岸黑人部落的土语,但那个男人都没有回应。
帮德·阿诺检查了伤口之后,那个男人离开了窝棚,消失了。半小时后他带了野果和一瓢水回来。
德·阿诺喝了些水,吃了些东西。他奇怪自己为什么没发烧。他再次尝试与这个神秘的“护士”沟通,但毫无进展。
突然,那个男人冲出窝棚,又在几分钟内回来,还带回来几块树皮,——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还有一支铅笔。
男人蹲在德·阿诺身边,在树皮光滑的内表面写了几分钟,然后把那块树皮递给这个法国人。
德·阿诺惊奇地看到一个用英语写成的句子(尽管字像铅印的一般毫无特点):
“我是人猿泰山。你是谁?你认得上面的字么?”
德·阿诺抓过铅笔——(刚想写字)他又停了下来。这个陌生人能写英语,很显然他是个英国人(也该听得懂英语)。
“是的,”德·阿诺说,“我读得懂英语。我也会说英语。现在我们可以交流了。首先我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那个男人只是摇头,又指了指铅笔和树皮。
“我的神啊!”德·阿诺叫道,“你既然是英国人却为什么不能说英语呢?”
但很快,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这个男人或许是个哑巴,而且很可能又聋又哑。
于是,德·阿诺在树皮上用英语写了几句:
“我是保罗·德·阿诺,法国海军中尉。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救了我的命,那么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能写英语却不会说吗?”
泰山的回答反而让德·阿诺更加迷茫:
“我只会说我的部落——柯察克统治的巨猿部落的语言,还懂一点大象唐特的话、一点狮子努玛的语言,还有这个丛林中其他兄弟姐妹们的语言。除了有一次跟简·波特靠打手势交流过,我还从来没跟人类交谈过。这是我第一次用文字跟同类交流。”
德·阿诺被弄得一头雾水。地球上还有个成年男子从来没跟其他同类交谈过,这真是天下奇闻。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居然还能读会写。
他又看了一遍泰山的字条——“除了有一次跟简·波特……”。这正是那个被大猩猩掳到丛林中的美国女孩!
德·阿诺灵机一动——那么这就是那只“大猩猩”吧。他抓起铅笔写道:
“简·波特现在在哪儿?”
泰山在下面回复:
“她回到了人猿泰山的小屋,跟她的同伴在一起。”
“那么她没有死?她一直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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