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与此同时巨猿发起进攻,克莱顿也顾不上多说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挥斧头,但孔武有力的巨兽用骇人的大手擎住斧头,从克莱顿手里硬夺过来,扔到一边。
它恶吼一声,向手无寸铁的猎物猛扑过来。但正当它饥渴的獠牙快要咬到克莱顿的脖颈时,随着一声刺耳的爆炸声,一发子弹从巨猿的两肩之间射进它的后背。
野兽把克莱顿掀倒在地,转身攻向新的对手。它面前正站着吓呆了的爱丽丝,她想再开枪射巨猿,却不懂如何用枪,子弹总上不了膛。
克莱顿当即一跃而起,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猛冲上前想把巨猿拖离被扑倒的妻子。
但几乎没费劲就推倒了巨猿。那庞然大物缓缓倒在他眼前的草丛里——原来巨猿已死,子弹终是起了作用。
克莱顿迅速查看了妻子周身,发现她并未受伤,由此断定巨猿该是扑向爱丽丝那一刻死的。
他轻扶起昏迷不醒的妻子,抱她进了屋。但整整两个小时之后她才恢复意识。
她刚开口的几句话搞得克莱顿茫然不已。恢复知觉一会儿,爱丽丝开始环顾小屋里面,随后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说道:
“噢,约翰,真的回到家了,这实在太好了!我做了个可怕的梦,亲爱的。我梦到我们不在伦敦,而是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有许多巨兽袭击我们。”
“好了,好了,爱丽丝,”他抚摸着她的额头说,“再睡会儿吧,别管那些噩梦了。”
是夜,伴着门前豹子的长啸和山头上狮子低沉的怒吼,一个小男孩降生在这原始森林旁的小屋中。
格雷斯托克夫人再也没从巨猿袭击的惊恐中完全恢复。尽管儿子出世后她又活了一年,却再也没离开过这间小屋,也从未完全搞清楚,自己根本不在英格兰。
有时她会问克莱顿夜里怎么会有古怪的叫声,问仆人和朋友怎么都不见了,为什么屋内的装潢器物如此奇怪而粗糙。尽管克莱顿从未试图隐瞒实情,但她始终无法完全领悟他话中的真意。
但碰到别的事她又清楚得很。有了个小儿子的愉快喜悦还有丈夫对自己持续不断的关爱,使她这一年过得相当幸福,可算是她短暂生命当中最愉悦的日子。
克莱顿很清楚,若是她完全清醒,便会忧愁忧思不堪重负,因而尽管看她这个样子自己会痛苦万分,但有时倒也为她开心。毕竟她不懂,就不必受那么多苦。
除非机缘巧合,他早已对获救不抱任何希望了。于是,他将一腔热情都倾注在美化小屋上面。
狮皮和豹皮作地毯。墙边立着一排橱柜和书架。他还自己动手捏了几个怪模怪样的花瓶,里面插上美丽的热带鲜花。竹草编作窗帘。最辛苦的工作还要数仅靠极简陋的工具将木头加工成木条,镶嵌翻新墙壁和天花板,给小屋铺上光洁的地板。
自己的双手竟能完成如此粗重而不惯的活计,他竟不免微微讶异。但他很爱干活,因为这都是为了她,为了那个带给他无尽欢愉的小生命。尽管儿子的诞生给他增加了百倍的责任,也愈发显示出他们处境的险恶。
接下来那年,克莱顿又险遭数次巨猿袭击,且它们现在似乎频繁在小屋四周活动。但克莱顿即便出门也总是枪不离身,所以并不畏惧那些巨猿。
他随后加强了窗户的防护措施,在门上装了一把独特的木锁,如此一来,在常常需要外出打猎摘果以维持生计的时候,就不用怕有什么猛兽会偷袭小屋了。
起初,他从小屋的窗口就可以打到不少猎物。但后来,动物学乖了,知道轰鸣的步枪会从这间奇怪小屋发射。
闲暇的时候,克莱顿会看预备带去新家的书,还会为妻子朗读。其中带了不少给孩子看的,从画册、识字启蒙书到各种读物应有尽有,因为原以为还不及回英格兰去,小家伙就该学认字了。
其他时候,克莱顿习惯用法文写日记,把离奇生活的点滴一一记录下来。日记本都锁在小铁盒里面。
在儿子出生一年后的夜里,爱丽丝夫人安然而逝。她走得十分安详,数个小时后克莱顿才意识到妻子真的去了。
对此情此景的惊惧缓缓占据克莱顿的心,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充分体悟到那莫大的苦痛和肩上恐怖的重担,他得照顾小家伙,那个嗷嗷待哺的襁褓婴儿。
最后一篇日记写在妻子死后第二天,他以实事求是的笔调细数着哀情种种,平添其中苍凉,透着久经苦痛无望后的麻木,乃至经此浩劫亦无法再添一丝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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