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时结结实实地昏睡了三天,期间裴负雪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着那些早已经褪色的陈年旧事,企图以此唤醒他。
比如他们那伙人一起偷跑出去喝酒,回来碰上宵禁,被侍卫统领绑着一个不落地亲自送回了家,裴负雪和谢蒙白各挨三十下板子关在了府里,靳起罚了半个月的禁足,只有傅容时一个人没事,被指使着要给他们带城南街头的栗子糕。
裴负雪伏在床边,手指轻轻抚上他仍旧苍白的脸,低笑道:“其实我不爱吃栗子糕。”
是他被裴侯爷关着,太想见傅容时了,便借着他买栗子糕从后门送过来那一时片刻,再听听他的声音,从门缝里看看他的脸,不在他身边的每一个时辰,裴负雪都担心傅容时又受了谁的欺负,这不能怪他太软弱,他一向是温柔的性格。
年少的小公子一身白色锦衣,面如冠玉,打着油纸伞提着那份糕点递给他,然后站在门前可怜巴巴地问裴负雪:“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傅容时病弱,性子又温良,那时候他们一伙人当自家里的女孩儿一样护着他,往往一起犯了什么事,都要抢着把傅容时摘出去,恐怕他也一起受罚,其实这实在是多虑,傅容时虽算是寄养在宫中,却没什么规矩限制他,他也不是和他们这伙人一样故意要去犯事的人。
先太子靳起和苏蝉或者谢蒙白都是“容时容时”地叫他,只有裴负雪一直叫他“傅苒”,因为傅容时私底下偷偷告诉过他,“容时”是他的名,“子苒”才是他的字,是瑞王妃取的字,世人妄传,他也懒得去纠正,只有裴负雪窃喜他比靳起还亲近了傅苒几分。
只可惜时过境迁,他们都长大了,年少的情谊像流水一样,一去不返,只有傅容时待他如初。
裴负雪苦笑,手心贴着床榻上傅容时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两天前他伤口发热,眼见着只剩一口气,裴负雪整夜没敢闭眼,此时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傅容时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这一场热险些生生把他命夺去。
“我也不乐意给他们送栗子糕……”
裴负雪听见熟悉的声音,愣了一愣,微微抬起头,看见床上的人那双青灰色的眼睛已经微微睁开。
“傅苒!”
他想站起来去叫蛮蛮,却脚下一软又跌了回去,没顾得上看他扭伤的脚腕,裴负雪忍不住虚握着他的手,眼中溢出惊喜。
“傅苒,你醒了!”
傅容时微睁着眼睛,嘴唇开合:“我不喜欢给他们送栗子糕……”
他喘了口气,声音微弱。
“我是想见你。”
“我也是想见你,我也是!傅苒。”裴负雪握紧了他的手指,道:“你先别说话,我叫人来给你看看!”
傅容时闭了闭眼睛,轻轻握着他的一根手指,裴负雪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正想狠心把自己的手指从他的手里挣脱开,去外面叫人进来。
却正好撞见蛮蛮提着药箱推门进来给傅容时换药,她看见睁着眼睛的傅容时,也是惊了一惊,道:“你醒了?”
裴负雪连忙让开地方:“蛮蛮。”
蛮蛮拨开他的衣襟看了看伤口,又换了一回药,道:“比预料的情况好很多,慢慢养着,过几天就能吃正常的东西了。”
裴负雪疲惫的眼睛终于像是被灯火点亮了一般,喜悦瞬间涌上心头,这几天他日日夜夜担心着的事,终于在这句话后稳稳地落了地。
他上前去坐在了床榻边,手指撩开傅容时脸侧的碎发,声音中的喜悦一点儿也克制不住,“你,你还想睡一会儿吗?”
傅容时看着他,心道:睡什么睡?再睡两天他脑子都要生锈了!他醒来那是要搞事情的!时间就是积分!他,时空管理局劳模,绝不允许耽误一分一秒!
人活着就是为了工作,只要不死,他每一分每一秒都要为了积分更加努力!
裴负雪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俊朗的脸上难得地扬起了一丝微弱的笑意,似乎是很高兴。
傅容时暗暗冷笑:小子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他躺在床上,青灰色的眼睛中迷蒙地遮了层雾,沉默片刻后,他开口轻声问道:“宋…长安呢?他也受伤了吗?”
【宿主你是懂扎心的】
【是真不想让反派高兴一会儿啊】
裴负雪手指微顿,看着傅容时疑惑的面容,嘴唇微微张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要怎么说?
宋长安因为他,死了?
他不想因为这个让别人向傅容时讨罪,可事实的确就是这样,归根结底是他的错,宋长安为了让他能带傅苒逃脱,独自和乔彻一人对上,结果却是把命留在了那里。
他心里堵得厉害,又不愿让傅容时察觉他的失态,只能侧过了身,道:“没事,别担心。”
傅容时的敏锐比他年少时更甚,只这一句话他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眼眶酸涩地流下一缕泪水,哽咽问道:“他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裴负雪没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指。
“你想知道吗?”蛮蛮终于忍不住,她将药箱搁在了一边,一身烟萝碎裙轻垂着,像是姑娘的秀发。
“你想知道,首领不说,我告诉你。”
“住口,江蛮。”裴负雪抬起眼,警告地看着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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