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兄你这模样,还是别喝了。”
萧荀干笑道:“我这么落魄,若是还清醒着,定要绕着你走。”
“人生在世,若无三起三落,拿什么跟人吹牛呢?你怎地到了长安?是暂住,还是长留?”
“朋友帮忙,助我逃难到此,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了。我也不知下一步去哪……”
“金大帅可有差事?”
萧荀不想自己显得游手好闲,含糊地说有个差事。独孤寿成却道:“若是什么出力气的傻活,就不要做了,金大帅是个英雄,怎可和贩夫走卒一般生活?随我走,我将你引荐给河内公,他慧眼识人,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他就要来拉萧荀,萧荀愣了一愣,道:“这么急?不行,我得回家想想……独孤兄,你住在何处?”
“我住清平坊西北第三间,大门上了红漆,你想明白了,不论应不应,可都要回我一句。”
“是,是,我还欠你一顿酒呢。”
独孤寿成哈哈大笑,“是,你还欠我一顿酒呢!”
他想起家里还有个老母亲,拜别独孤寿成,急急忙忙跑回去一看,王妃仍是在院中画画,瞧了他一眼,奇道:“荀儿,急急忙忙的是干什么?又一身酒气,你还好意思说我?”
“没事,没事。”萧荀摇摇头,慢慢转身走了出去,他经过前厅,听见前门有响动,俄而门口进来一个美貌的妇人,约莫四十多岁,一身翠绿的衣裳,走起路来婷婷袅袅,煞是好看。
他揉了揉眼睛,“阁下何人?不是走错了吧?仲声,这是谁?”
那妇人扑哧一笑,道:“我是你……你姑姥姥,对,没错,姑姥姥,快叫一声来听听。”
“姑姥姥?”
“哎,乖孩子,赏你一颗糖。”她身子一荡,萧荀只感觉有一条绿影从自己面前晃过,手里还真的多了一颗糖。
仲声抄手在旁看着,那女子笑道:“左右无事,陪我去见你娘吧。”
“我怎地没听娘说她在长安有亲戚?”
“姑姥姥难道是凭空跳出来的吗?”她自顾自地转过个弯,好像对这家里已十分熟悉,王妃在水塘另一边的阴处伸手招呼道:“小姑姑!你怎地把荀儿也拐来了?”
萧荀这姑姥姥忽地腾空而起,凌空越过这不算窄的水面,落在了王妃身旁。她伸手掀开旁边那瓜形果盘的盖子,往里一望,俄而失望地叫道:“糖呢!是不是都叫那小混蛋摸走了?!”
萧荀忽地笑起来,道:“家里钱还够用吗?娘,我出去谋一份差事。”
王妃道:“你还懂得出去谋个差事?别是杀人越货的江湖勾当吧?”
萧荀摇摇头,道:“不是不是,从前一个朋友,在河内公手下做事,可以帮我一个忙。只是你……”
王妃叹气道:“我已经不想再看死人了,你忙你的去,莫要管我这老太婆。我还有小姑姑,可不像你,连个靠山都没。”
萧荀转身出门去了。
自元帝萧绎死后,王僧辩与陈霸先在建业立新帝萧方智,西魏在江陵立萧察,北齐在鄂州立萧庄,江南纷争不断,民生凋敝。大丞相宇文泰戎马一生,病逝家中,大权由其侄宇文护总揽。萧荀住在长安,颇受影响,其主河内公独孤信与柱国大将军赵贵密谋诛护,事发后,独孤信免官,萧荀也颇受影响。
过不了几日,宇文护始终对独孤信放心不下,逼迫他自杀,独孤信在家中自尽,家臣四散,萧荀又没了工作。
北齐意欲吞并南梁,陈霸先取梁主而代之,新朝建立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萧荀这样的人耳朵里。
他撑起伞走出了酒肆,心想不知陈七寸选好卖命之人没。回家见向碎玉与陆亢龙来访,他便洗手切鱼,招待客人,席上话题大半围绕南朝新主。
萧荀讲了陈七寸的事,陆亢龙呵呵笑道:“这老不死的还在海上跑船,没见替谁卖命。唉,若是天下太平,谁想去拼命?”
萧荀喃喃道:“天下当真太平吗?天下已分了这样久,何时才能合而为一呢?”
向碎玉微微一笑,缓缓道明来意,萧荀方知向碎玉为陈留郡公府中幕僚,为着生计,他当即接受招募,加入陈留郡公帐下,不久,又招揽了独孤寿成,两人因勇武过人,后做了武将,随陈留郡公多次征讨北齐,独孤寿成身负血债,打起仗来奋不顾身,屡建奇功,终于第一个踏上洛阳城头,可惜他的仇人早已在十年前就死了。
南平王妃病逝于一个平静的冬天,下葬前一天,萧荀见到一个他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他见到了金铃。
金铃朝他笑了笑,他不禁揉了揉眼睛,上前一步,抓着金铃的肩膀,又这拍拍,那拍拍,不料手被人打开了。
“金大帅,摸够了没?”
他的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方才打他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银锁。
“金铃、金铃,你没死?”
金铃摇摇头,浅笑道:“命太硬,阎王殿不收,只好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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