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不归家的人几乎都是情侣,江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在街上,被热闹人群淹没,傅邺的家离温海公园不远,他一路走着,看着成双成对的人,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他忽然想到,如果真的和傅邺在一起,未来的生活大概都会是这样。
江然叹了口气,把头低进高领毛衣里,心里笑话自己,投身在警察家庭还没受够罪?居然还要找个警察当男朋友,鬼迷心窍了!
他挤开拥挤的人,一路小跑到了温海公园,来这里等着烟花和赏灯的人已经很多了,好在温海公园其实就是海滨,江然找了人少僻静的地方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等着宋晨磊和何谓,俩人没买到火车票,只好坐大巴车来。
江然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十点开始放烟花,他又打电话催促着,倒也不是怕他们错过烟花,如果他一个人看,他宁愿现在就回家。
“我们到站了,江爷,到站了,马上下车。”宋晨磊还没安抚完,江然就挂了电话。
海风很刺骨,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军训的时候,那个机车男载着自己飞驰在沿海绿道,那里也是这个味道,海是最自由的。江然沉浸在回忆里,不自然地就会想到傅邺,他有些鼻酸,这一年过得真快,快到他觉得和傅邺的相处就是一场梦,到现在他或许该醒了。
因为感觉到了冷,他不得不站起身来在原地踱步,飞快地搓手取暖,一会儿在心里骂傅邺,一会儿又骂宋晨磊他们,但主要还是骂傅邺,他实在想不通对方眼前有什么棘手的事,可以一个电话都不打,除非是真死了。
突然,江然在夜色中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心里涌出无数的寒意席卷而来,他喃喃自语:“不会,不会真!”
想到这里,他再也站不稳了,手不听使唤地筋挛起来,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要打给傅邺。这一刻,什么别扭,什么委屈都不存在了,江然脑海里不断涌出刘梦萍和江景勇收拾行李离开的那一晚,那一晚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江然怕自己发病,只能一边听着不接电话地“嘟”声,一边强烈地克制着那些不好的画面。傅邺不能有事,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焦急和担忧让他开始自责和懊悔,江然眼里已经有了泪,他忽然想什么告白,什么关系确定都不重要了,他不该这样做,明知道傅邺有任务却连句问候都没有,在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关心自己的时候,却泼了对方一盆冷水,让他别再打电话了。
身后是潮涨潮落的大海,远处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摩的声越来越响,江然看到这条小路上飞驰而来一辆机车,但也仅限于看到了,他还在给傅邺打电话,不停地打。就在他低下头正要继续打时,眼前飞来一阵“冷风”狂卷而过,只不过这次“卷”起的是——江然。
江然的手机被迫滑手,直接掉在地上,整个人已经被带到了机车上,他惊呼一声,声音被海浪和鼎沸人声彻底淹没。机车上的速度快得像飞,身后的人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似乎放慢了速度,但即使这样,江然也被吓傻了。
他此刻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思考自己或许是被挟持了,整个人因为迎面而来的狂风肆虐不得不闭上眼睛,因为恐惧和寒冷不停地发抖,他双手撑着油箱盖,再没了任何声音。
很快这辆车绕上沿海绿道,这条路走下去,几乎彻底远离人群,远离闹市区大概没人再知道他被绑架了,他没想到自己再次被带着飙车是这样一种体验,但他很平静,如果傅邺真的出事了,那他大概也的确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不知疾驰飞行了多久,这辆机车的速度在减,江然从茫然里回身时,车停了。与此同时,无数的云翳里闪裂出朵朵明媚的烟花,像繁星落空般地照亮整个夜空。
江然有些被恩赐的感动,他抬眼去看那些炸裂的烟火,像在留恋人间最后的美好。
身后的人下了车,站在海边大道上,看着车上的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天空,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就这样盛满了星河。
江然看了一会儿,主动下了车,他站在男人面前,本来想大义凛然地赴死,可这时候他居然哽咽了,他看着眼前的人说:“可以,可以再让我见他一面吗?见他一面我再死,我不怕死,真的,我不怕,我就是想知道他好不好?”
“谁?”男人的头盔里传来沉闷的声音问。
“我的爱人,我最爱的人,我唯一的亲人。”江然没有犹豫,给了这么多定义和称谓。
又一朵烟花炸开,像在为江然的悲壮配乐。男人起伏地胸膛不是因为驾车喘息,而是他居然哭了,在这样绝望和希望撕裂的此刻。
过了很久,他终于摘下他的头盔。
一时间,江然愣得说不出话,感觉像在和地狱使者对话后,对方满足了他的心愿,他见到了他的爱人,他最爱的人,他唯一的亲人。
就像在做梦,没有那么多义愤填膺,也没有那么多惊喜渲染,看到这张熟悉的俊颜时,江然只是看到了他的世界,是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他几乎跳起来挂在傅邺身上,海浪卷着落在水面上的火星,朝他们放肆地涌来。
傅邺张开双臂抱住了江然,让他挂在自己身上吻着对方冻红的耳朵,他没想到江然还愿意抱他:“前几天你不接我电话,我急疯了,我以为你真的要离开我,我找不到别的方式,我怕你离开我,江然,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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