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其乐融融,才像一家人。
余心月低头看了眼自己破旧的鞋,默默缩回脚。
外婆和舅舅喜欢的人都是印江涵,他们常常拿印江涵和余心月比,觉得这个从乡下接来的外孙女木讷寡言,一点都不可爱,更不能和经常撒娇、从小被宠成公主的印江涵比。
人的心总是偏的。
后来余心月为印家打拼,放弃自己心爱的音乐,印江涵却心安理得在家里吃喝玩乐。
她奢侈享乐,花费巨大,连出嫁以后,还常常伸手往娘家要钱。至于舅舅和外婆,有事余心月,无事印江涵,只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才会来找余心月。
呵,余心月神情嘲讽,冷冷看着面前滂沱大雨。
从前忍让说是为了亲情,其实到底还是有点不甘心。明明她才是印家的女儿,明明印江涵偷走她所有的东西……
算了。
她心中释然,已经毫不在乎。去他的印家,这几十年来的偏心让她一点一点失望,而在雨尽漫长的一天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印鸿飞电话里说的话她没有听清,但看他那么焦急的态度,多半是生意出了事。
总归不是一声祝福。
余心月深吸一口气,水汽朦胧,清冷空气涌入肺腑。
雨水冰冷打在脸上,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迎面的雨水,忍不住笑起来,露出一截糯白整齐的牙齿。
卸下枷锁,重获新生。
这辈子,她想弹钢琴,一直一直弹下去,
还能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但打在脸上的冷雨似乎小了许多。
余心月诧异正开眼,头顶多了一把伞,伞面漆黑,没有图案。
为她撑伞的年轻女人及肩短发,高贵优雅,只是看上去异常苍白疲惫。
女人朝她点了点头,苍白的唇颤动,却没有说话,只是把伞递给了她。
动作并不强势,却不容反抗。
余心月接住伞,盯着她的脸,隐约觉得熟悉,又想不太起来。
她这时注意到,女人黑色西装,胸口别一朵白花。
穿着的是丧服。
这人和刚刚报纸上刊印的照片有五六分像,只是较之眉间多了几分英气。
还来不及想什么,余心月就看她继续往前,魂不守舍地,似乎没注意到前方红灯,一脚踩在斑马线上。
“等等!”余心月忙赶过去拉住她的手腕,感觉女人的手好细好凉。
一架轿车从她们身边呼啸开过,带起的泥水溅在胸口白花上。
女人回头看她,漆黑眼珠像不见底的深潭。
余心月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是红灯。”
女人退回来,“谢谢。”
声音比雨还冷。
余心月踮起脚,举高了手,小小一把伞为两个人撑起一方天地。
也在这个时候,她凝视女人的侧脸,终于想起熟悉感从何而来,忍不住说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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