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欧文的家里和他一起喝下午茶。“终于见到阳光了。”他把窗帘拉开来,兴高采烈地说,“这样的天气比前几天的连绵阴雨要好得多,对吗?”
“真正让我觉得心情舒畅的是事情有了转机,多勒小姐终于洗清嫌疑了。”我回答说,“我得承认,在几个小时之前,我对她的命运可不抱什么希望!”
欧文回到了桌子旁边,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今天我们用上了高等的瓷器茶具,这可是很罕见的情况。
“昨天晚上在布鲁克家里,就在我们出发去墓地之前,她对我说了那句话。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仔细想想,她其实整个晚上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我。但是我当时不可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她对我说:‘我希望您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这句话在当时的环境下显得很自然,所以我没有深究。可是,凶手这一招儿多么狡猾啊!真是神来之笔!我把那封信仔细地看了好几遍,我得说他把我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他其实用不着这么煞费苦心,多勒小姐根本不熟悉我的字迹。但是凶手肯定不知道这个情况,而且他也不愿意冒任何风险。他的阴谋里容不得半点差错……”
欧文所说的那封信就是昨天晚上管家交给艾美莉的信。管家已经证实了:那封信是傍晚时分,艾美莉刚到塞温斯宅第的时候,管家亲手交给她的。信是前天,从伦敦市中心的一个邮局寄出的。
我无法逐字逐句地复述信的内容。简单来说,信的作者假借欧文的名义,要求多勒小姐协助他的调查工作。信上说欧文的做法已经征得了警方的同意。还说监视墓地的行动其实是一个圈套,目的是让凶手现出原形。所以行动能否取得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多勒小姐的合作。她的任务并不复杂,但是需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在接近半夜的时候,只要有机会,艾美莉就要悄悄地逃走,如果需要就快跑。然后她要赶到墓地附近的一个地方,作者在信中详细叙述了位置。另外,她会看到指定地点附近有烛光,所以她不可能找不到。接着,她需要扮演一个被当场抓获的罪犯,她要无助面绝望地辩白。不管警官的口气多么凶狠,不管维德科恩德提出多少指控,她都要咬牙坚持住。在欧文让她停止之前,她要一直表演罪犯的角色。这是这次行动中最关键的时刻,警方会留意真正的罪犯的反应。罪犯肯定会露出马脚。
信的作者说这是一个很特别的行动计划,但是要抓住凶手就要付出这个代价。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多勒小姐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封信。凶手是如此的狡猾,任何一点可疑的行为都会导致行动的失败。这可是抓住凶手的最后一次机会。
信的主要内容就是这些了。但是信上的最后一段话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脑海中。特别是那个巧妙的用词:“亲爱的艾美莉”。这种口气表现出一种过度亲密的关系,甚至是有点放肆。但是凶手肯定研究过了心理学,他对欧文的性格判断得很准确。
我全指望您了,亲爱的艾美莉,为了伸张正义,为了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为了惩罚那个卑鄙而残忍的凶犯,我请求您尽一切力量未完成我向您提出的要求。请全力以赴,我敢肯定我们能够实现我们的目标。我也相信您能够保守秘密。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封信的内容,对我也不要说!不管看起来多么的奇怪,请务必把这个行动坚持到底!请坚定地说,我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您忠实的欧文·伯恩斯
“读完这封信之后,”欧文接着说,“我明白了艾美莉在走廊上对我说的那句话的含义。在执行表演任务之前,她想要得到一点儿鼓励……”
“说起来,她的表演还真够逼真的。”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叹了口气。
“而且她坚持到底了。等进了办公室,屋子里只有我和维德科恩德。可是我们的态度没有变化——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她发现自己是在知根知底的人面前继续做戏,这就很荒谬了。看到尸体之后,艾美莉的神经就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更不要说凶手布置的毛骨悚然的三十六根蜡烛……”
“点燃蜡烛的不是她!”
“不是……这还是一个谜。我们早晚会解开这个谜的。我接着说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吧。在艾美莉看来,我们的朋友维德科恩德警官表演的控告方的形象惟妙惟肖。其实呢,他压根儿就认为艾美莉有罪。最后她承受不住了,说了实话。可是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最后拿出了那封信,我们才相信了她。她还留着那封信,真是幸运。在审讯期间,她曾经一度失控:她向我们承认她向我们撒过谎……那是关于她为米歇尔提供的不在场证明……”
“关于下国际象棋那一次?”
“对。他们俩那天晚上确实在下国际象棋。但不是到凌晨四点。米歇尔在大约一点的时候离开了。后来米歇尔也承认了。”
“我就知道!我当时就觉得她的态度有问题!”
“眼看着针对米歇尔的指控越来越多,她最后决定把这场国际象棋比赛的时间推延了三个小时。她认为这样能够帮助男朋友摆脱困境。当时米歇尔对于他离开的时间很含糊,而且她知道米歇尔绝不会反驳她的说法,于是她耍了这么个花招。唉,我跟您说吧,维德科恩德警官可是气疯了!”
“当然了,这是不折不扣的作伪证!”
“我知道。”欧文带着遗憾说,“不过,我相信维德科恩德会尽力把她从麻烦当中解脱出来。我以前帮了警方那么多次,还从来没有要求过报答。现在我有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也不过分。其实呢,她的伪证对于丹哈姆的处境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因为布鲁克被谋杀的那一次,他也有不在场的证据。”
“但是他那个不在场的证据也是多勒小姐提供的!”
“我知道。对于第二个不在场证明,她没有翻供。我们很明确地向她提出了疑问,考虑到她当时的处境,我想她的话是可信的。话说回来了,昨天晚上,不仅仅是米歇尔·丹哈姆,其他人都有不在场的铁证。他们都不可能跑去点燃蜡烛……我们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么,关于谋杀有什么发现?”
“我们发现了一些情况。安娜伊斯·查尔斯极有可能是在七月一日的晚上被杀死的,她死后就一直被埋在那里。她肯定是被一封信,或者凶手的其他诡计吸引到了那个区域。我提醒您,在那天晚上,维德科恩德警官来找过我们。他说在苏格兰场刚刚又发现了新的画板。谁也没有想到凶手如此大胆,行动如此迅速,以至于维德科恩德还没有来得及做防备。”
“您真的认为是凶手点亮了蜡烛?”
“您说还能是谁!”欧文耸了耸肩膀,“只有多勒小姐有可能这么做。但是她已经向警方供认了信件和她所扮演的角色,她何必要在这个小事上撒谎?不会的,我认为是另有真凶点燃了三十六根蜡烛。他的诡计层出不穷……他已经多次向我们展示了在空中移动的能力!想想看……先是在罗德斯少校的案子里:在暖棚的附近没有任何脚印。那一次是在日光充足的条件下,警方不慌不忙地仔细勘查了周围的地面。接着是约翰·布鲁克被谋杀的案子,他第二次展现出了飞鸟才有的能力。那一次案子发生在夜间,勘查也是在夜间进行的。但是警方的勘查也非常仔细。只有昨天晚上的勘查受到了干扰:当时天色阴沉,而且最后真的下雨了。那些勘查人员后来承认他们这一次调查得不如前几次那么仔细。我还和其中的一个警员讨论了一下。我请他设想一下凶手利用尖底的高跷离开现场的可能性。这个方法很难操作,但是效果很好,在地面上只会留下很细小的痕迹。他们的时间紧迫,他承认可能注意不到这种痕迹。”
我思索了一下,试图在脑海里想象凶手踩着高跷小心翼翼的样子。我最后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很难同意这种假设!上次约翰·布鲁克被谋杀的时候,我们也曾经假设凶手靠在树木之间挂绳索离开现场。这两种假设都不太现实。”
“我明白。”欧文耸了一下肩膀,然后又说,“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不管怎么说,这个谋杀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保罗·布鲁克和他的母亲原来没有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据,现在他们都被排除了!我们都在一起,不可能是他们偷偷点燃了蜡烛!”
“如此说来,那四个嫌疑人都不可能是真凶!”我用一个手势配合着我的惊叹,我无意间碰翻了茶杯。欧文大惊失色,他在最后关头在桌子的边缘上抓住了那个茶杯。
“还好,”欧文激动地说,“您看到了吧,人的性命和物品的完整性往往都是悬于一发……”
“如果不是他们四个,那么就是另有其人?”
欧文的脑门上突然冒汗了。他站了起来,问我还喝不喝茶。与此同时,他已经着手小心地收拾他的茶具了。
“说得不错。肯定是另有其人。”他说,“我认为我们犯了一个错误。在造纸商人遇害之后,我们推测说凶手必定就是布鲁克家里的人。但是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在房子的外围发生了难以破解的命案,凶手来无影去无踪,或者就是能飞来飞去。但是凶手完全可以是从房子外面潜入花园作案!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两个警员的监视算不上严密。他们的任务是监视两个嫌疑人的进出,并不是监视房子和附近的区域。要知道,那是一个大房子,需要监视的范围很大。鉴于这些情况,我认为实际上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作案。他肯定是一个奇人,但是在他的面具之下,我们可能会发现一个完全陌生的英国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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