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河什么时候分两半了,一半发大水,一半干的只剩河泥,难不成是这些州官请了龙王出来,亲自施法,才弄出这样稀罕的景观来。
贾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是拿着表看了半天,贾赦颇有些无奈的哀叹一声,这样的事情,从古至今,何其多也,如今纵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不过是个通政司的闲官,手无半点实权,便是想管也不知该如何去管,这么想着,贾赦越发沮丧,不知为何,竟觉得手中的毛笔重若千钧起来,胸口也隐隐积了些许郁气,不得排解。
贾赦正沉思着,忽而眼前一暗,贾赦抬眼一看,只见着当今圣上背手而立,站在跟前。贾赦唬的大惊失色,只忙起了身来,颤抖的行了礼。
皇帝看了贾赦这小心谨慎的模样,心里突生些许不喜,只是微眯了眯眼,看着贾赦道:“起来罢。”
贾赦奉命直起身来,只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座泥胎木塑,只是眼光不经意的扫过案上,贾赦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这个…这个…贾赦心中不停默念,皇帝大概没兴趣看他抄什么罢,应该……不会罢……贾赦正纠结着,忽听得皇帝问道:“这历来的灾荒折子,你抄了多少了?”
贾赦一愣,只忙道:“已是抄到乙未年了。”
皇帝点了点头,只漫不经心的扫了扫案上的折子,随口又问着贾赦道:“前儿你买的温泉庄子是做何用途的?”
贾赦听得皇帝这问,十分不解,当下便欲照实回答,只是想了想,这买温泉庄子种菜的事情,难免有些太过奢侈,一时只忙答道:“小臣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腿脚不便,再加上家中有病侄弱子,听人说这温泉最是养人的,所以才想着置个温泉庄子……”
听着贾赦这话,皇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伸手翻了翻贾赦摆在案上的折子,忽而瞧见那张草表,拿起来瞧了瞧,眉头渐渐紧锁起来,只眼神锐利的看着贾赦,冷声道:“这上头写的什么?”
贾赦正郁闷的看着皇帝举动,心里后悔的要命,听得皇帝问话,只忙缩缩脖子,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这是小臣胡乱写的,胡乱写的。”
皇帝皱起了眉,随手拿起一张贾赦誊抄过的折子,对着表上看了看,眉头越发紧锁,只看着贾赦狐疑道:“这是胡乱写的?”
贾赦额上直冒冷汗,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就算是认真写的,他也不敢认啊,这万一被人知道了……贾赦还想长命百岁呢。
想着,贾赦强自定了定神,只忙说道:“小臣誊抄的有些烦闷,所以才……只是自娱自乐……”皇帝深深的看了贾赦一眼,又看了看那张表,沉默了一阵,方说道:“是么?”
然后,也不待贾赦回答,仿佛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开了。贾赦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不禁汗流浃背,一边伸手抹去额上的汗水,贾赦一边叹着气:这莫非就叫君心难测?
却说这日里贾琏出去办事去了,凤姐独在屋里睡了半天,起来料理了几件杂事,一时正自无聊烦闷着,忽听得外头平儿忙忙道:“老太太唤了二奶奶过去呢。”
凤姐一惊,只忙命了丫鬟打水进来梳头更衣,一时锦绣领着人进来了,凤姐净了净手,只打量了锦绣一眼,不冷不淡的问着小丫鬟道:“安儿,和儿,这两个小蹄子去哪儿了,怎么大半天也不见个人影儿?”
锦绣面色一暗,只是笑道:“方才二爷出去时,使唤她们送东西去了。”
凤姐不答,只让丫鬟服侍着换了衣裳,一时重梳了头发,便往外头去了,刚一出门,见着平儿正和几个小丫鬟给雀儿洗澡,凤姐只笑道:“如今这天气,你们也忒淘气了,有这闲心不若去把房里的花换了?”
平儿闻言,只笑盈盈道:“奶奶可是忘了,昨儿我才换了呢,奶奶还夸那花儿颜色好呢。”
凤姐笑了笑,一时也不再言语,只带人往贾母房里去了。只是刚一进贾母院子,凤姐便觉出几分不对来,只见廊下站着的丫鬟婆子一个个屏声静气,站的直直的,全无往日半点热闹景象。
凤姐正疑惑不解,忽见鸳鸯端着个翡翠荷叶盘打屋里出来了,见着凤姐来了,忙朝凤姐使了个眼色。
凤姐当下会意,只忙放轻了脚步,领着人往外退了出去。一时两人出了院子,鸳鸯方对着凤姐道:“奶奶怎么现下才过来,老太太正生着气呢,幸而让我瞧见了,不然奶奶若是进去了,只怕也少不得有个不是。”
凤姐一听,也惊了一惊,只忙笑问道:“不知老太太为何生气?这样大的动静。”
鸳鸯撇了撇嘴,只没好气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二老爷和二太太的事儿,没的连累一屋子的人都有了不是去。”
骤闻事凤姐献计
邢夫人忙让人去传了凤姐进来,又对着王善保家的说道:“妈妈做事也太不妥帖了,三姑娘和四姑娘都是这府里的正经小姐,虽说人小不知事,但也不该这么轻忽怠慢了去。”
王善保家的听了,忙讪讪笑道:“都是我老糊涂了。我这便打发人给三姑娘和四姑娘送去。”
说着,王善保家的便欲打起帘子出去,邢夫人抬眼看着,顺口嘱咐道:“昨儿我得了些紫霞绡,你顺道儿给赵姨娘送两匹过去,也算谢她前儿做的针线了。”
王善保家的刚应下了,凤姐便进了屋来,邢夫人忙拉了凤姐在身边坐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方问道:“前儿我听人说,琏儿闹的浑不像样,倒教你受委屈了。”
凤姐闻言,一时拿不准邢夫人是何用意,只低了低头,羞涩道:“二爷并没什么,都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惹二爷生气的话儿。”
邢夫人见着凤姐这委委屈屈的模样,不觉心下一软,只拍了拍凤姐的手,轻声道:“琏儿那脾气,我也是知道的,他人年轻又毛糙惯了的,难免有些倔性子,你也别在意,只管不理他,他自己就想想,也就好了。你若是一直和他别着劲儿,反倒让他来了脾气,非生出些事情来才痛快。”
凤姐听着邢夫人这话,一时微微点头应是,面上的委屈之色也渐淡了些。
邢夫人瞧着,越发觉得凤姐可怜可爱,她本就是个有些左性子的人,瞧一人入眼,便爱如珍宝,若是嫌弃一人,也是恨之入骨。
如今见得凤姐这委委屈屈,娇娇怯怯的模样,邢夫人先便生出了几分怜爱之意,再见得凤姐如此知情懂理,心里更是喜欢,只怨着贾琏糊涂,定是听旁人说了什么不着三四的话儿,才给了凤姐气受。
想着,邢夫人看着凤姐的目光越发和软,只柔声道:“你和琏儿打小便在一块儿,说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只是这成了亲了,自然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虽说夫妻之间没什么不可说的话儿,但是有些话儿出口之前,还是该想想,怎么将话儿说的和软些。”
这话儿才说了一半,外头翠云却打起帘子进来,忙不迭道:“太太,太太,不好了,二姨太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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