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的陆安峦转过脸,以沈念梦境中千万次复现的眼、千万次回荡的声音,叫了他一声:“沈老师。”
课本也砸在地上,沈念向后退了两步,后背“嘭”地撞上黑板。
“快出来看吧孩儿们,好东西来喽!”周汝萍探身进教室里喊话,闻声小崽子们什么也顾不上,“啊啊”尖叫着往外跑。
“啥叫智能黑板啊,智能是啥意思啊?”
“新书包!这老多新书包!”
“还有水彩笔!72色的水彩笔!”
孩子们围着各色礼物一个个一窜三尺高,各位村干部和老师也都聚齐了,操场顷刻间成了喧腾的集市。
“陆总呢,陆总!”
赵村长往四周逡巡一圈,找不见人,赶忙问周汝萍,周汝萍回到三年级教室,一声“陆总”叫得沈念僵直的身体“嚯”得一挺,差点从讲台上弹下去。
“可算见着面了,太感谢了陆总,感谢感谢!”赵村长跟着周汝萍一起寻进来,见到陆安峦,声音激动的几乎要有颤音。
“不客气赵村长,您叫我小陆就好。”陆安峦嘴角带上谦和的浅笑,弯腰和赵村长握手,周汝萍在一旁用从镇里借来的相机给这一幕留影,沈念杵在了画框边沿。
“诶——”周汝萍小声朝沈念喊了一嗓子,右手往一边扒拉,示意他让开点。
沈念人是木的,眼神是失焦的,整个人一动不动,周汝萍没成想这么多年了他还能再闹丢魂的毛病,弄不了他,只好迎两人到操场上去,直接去和孩子们一起拍合照。
离开教室前周汝萍回身朝沈念“啧”了一下,小声呲他:“怎么还这傻样儿。”
然而就是这一声说完,他忽然感到背后一寒,不料转过头直直跟陆安峦对上了视线。
“两位老师感情很好。”陆安峦嘴角是弯着弧度的,但周汝萍却感觉那不是在笑。
“都是同事,自然的。”周汝萍莫名觉着自己这话说得不好。
午间的饭村长拉来村里新人办酒时候才舍得请的大厨到学校开席,还打电话联系了镇上的西府皮影班子,叫晚上来学校唱戏。
六张大圆桌,红红火火,小孩老师村干部,以及给装黑板拉网线的工人,一起坐在操场上碰杯,孩子们脸上笑开了花,一首接一首的给大家伙唱歌。
村长渐渐地喝高了,握着陆安峦的手又不住说感谢,说着说着便说到周汝萍和沈念。
“感谢青年同志们,感谢陆总,感谢我们周老师和沈老师,感谢你们的奉献,咱们一起干一杯,都在酒里,都在酒里。”
沈念坐的位置与陆安峦隔着周汝萍和赵村长,他几乎什么都没吃,全程低着头不敢抬,他想抽烟,他严重的烟瘾不是因为喜好烟草气味,而是因为他需要一些东西帮自己消耗长年累月的失眠和焦躁不安。
此时此刻他强烈地想吸一支,因为害怕听见山风传送至他耳边的,陆安峦的声音。
“好。”陆安峦先举起杯,轻快地应了一声。
赵村长马上把酒杯灌满,迎着东风将酒杯举到众人之间,周汝萍也随着两人,将酒杯举了起来。
最后只剩下沈念,他不会喝酒,从来也没喝过,面前的玻璃杯甚至还是空的。
“小沈老师少来一点儿,少来一点儿。”赵村长拎起酒瓶站了起来,沈念“腾”地跟着站起来,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只是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要不行了,呼吸不知道怎么呼,心跳不知道怎么跳的不行了。
他弯腰接下了赵村长给倒的半杯酒,坐下后颤抖着胳膊将酒杯双手举到了几人中最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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