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阔野成荒
作者:但以朝暮
简介:1984&2004,两代人两段故事。
1984年,前往东南乡村就职的东北大院子弟陆成江结识了江南水乡的教书先生沈建平,二人一见如故、交付真心。
然而,造化弄人,阴差阳错,黑白岁月里的同性爱情未得善果,二十年后,沈建平病逝,陆成江将故人遗孤带回东北,至此,陆安峦与沈念(安)相遇。
**2004&1984,两代人两段故事。**
**“沈念改名了,以后叫沈念安。”**
**——陆安峦**
伪骨科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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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南北
自东北南下,穿过秦岭淮河一线,三千五百里,来回四天,陆成江奔完一场丧,赶在立秋前一天,给陆安峦带回一个干瘦干瘦的沈念安。
事情过去少说十年,那年跟十六岁的沈念安脚前脚后进家门的,是陆安峦的第一台笔记本电脑。准确来说,当时的沈念安还叫沈念,而陆成江,叫他沈建平。
“所以我陆叔带回来那人,到底什么来路?外面可传得不怎么好听,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儿没?”
徐也盘腿坐在地上,大口啃瓜。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徐也和陆安峦不太一样儿。
陆安峦九岁被陆成江送到东北,货真价实的南方少爷,不喝锅炉房烧的水,不吃没打皮切块的苹果,三年级第一天午餐,把剔掉的碎骨头扔进了邻桌徐也的餐盘,就此打了在东北的第一架,也交下了第一个哥们儿。
“我怎么知道,我问老家伙,他跟我说那人是他资助的一个学生,家里人死了,他接手,狗屁,资助学生用得着资助进户口本?”
陆安峦扔掉手柄,向后仰起脖子。他刚在最热烈的季节过完十五岁生日,少年渐成,喉结和眉骨都生得巍峨,好皮囊,好家世,十五岁的陆安峦,什么都有。
“啥?!”徐也再坐不住,起身两手掰住陆安峦的肩膀,有点难以置信,“我陆叔把那小子安你家户口本里了?”
“不知道,老家伙说是为了方便那人在我们这上高中。”陆安峦挣开徐也,盯着棚顶上的蓝白条纹出神,算算时间,离家出走两天半,陆成江一个电话没给他打。
“这理由说出来你信么?”
徐也扔掉瓜皮,在沙发上挨着陆安峦坐下,两人都不说话了。
半晌,座钟时针走到十二,钟摆“叮当”一声响,惊得人恍神,徐也倒底没忍住,犹豫着问:“不是,安子,难不成那人真是陆叔早些年在南方,就、就八几年那阵儿,陆叔年轻气盛,完了就、就、”
“就你个头就!”,陆安峦一跃而起,捞起扔在一旁的手柄,反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塞进了徐也的背心,“滚起来,第二局打完去楼下老陈面馆买两屉包子两罐可乐,剩下的都给你。”
“好嘞!”
第三天下午陆安峦没继续在徐也家待,吃完包子,可乐还剩一罐,陆安峦跨上背包,临走前在徐也家卫生间用凉水冲了脑袋。
陆成江不找他,他就自己回去,那是他家,他用不着畏首畏尾,他要回去问问,陆成江带回来的瘦猴姓甚名谁,问问他凭什么本事跟他住同一个户口本。
山不就我,我就去见山,南北方都混得的小子,字典里没有“打脸、跌份”这样的词,来去如风,想起一出就一鼓脑地去做一出,那时的陆安峦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谁都是如此。
他在东北的住家位于城心日占时期日本人修给制铁所高级管理人员的别墅群,东北某钢厂最辉煌的时期,陆家老爷子在厂里担任不小的职务,供给了陆家三十年的富庶。
陆安峦从长坡飞驰而下,街上大杠自行车仍常见的年代,他骑城市山地,一身洋货运动品牌,黑色T恤白色斜挎包,球鞋有保姆每天把鞋边刷得漂白,头发半长不短,迎风扬在脑后,露出山峦屹立的侧脸,不惧人言,不服世俗。
许多年后,沈念回忆起那时的陆安峦,除了惭愧和思念,仍旧会热泪盈眶。
陆安峦到家时故意没按门铃,准备先在门口听听动静,他把车靠在墙边,正要推院门,小洋楼里走出三个人。
陆成江为首,男人今年四十有七,丝毫未显中年人的衰颓,一头乌发整齐地背在脑后,身量颀长,熟褐色大衣过膝,罩住男人挺阔的肩线。
陆安峦像他,尤其是眉眼,在这对父子之间,轻而易举就能望出前后二十年,就像本就有一场故事,要由两代人讲才能讲完。
陆成江一眼就看到了铁栏栅后的陆安峦,男人不怒自威,浅浅蹙了下眉。
“滚进来。”
陆安峦单手把着车头,吊儿郎当从门外进来,无视陆成江的审视,视线完全落在保姆身后的男孩身上。
“住得挺惯?爷不在这两天,这家还有我的地方没?”
沈念一言不发,秋老虎的日头太毒,沈念被埋在光里,苍白得透明,陆安峦其实有点瞧不清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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