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母亲很熟悉柳府,也鲜少出现意外,但是他仍然不太放心:“娘……”
“好了好了,娘不好好的么。风儿,有时候用心眼看世界比用眼睛看反而更加清楚得多了,因为眼睛看到的,有可能是虚假的,但是,人心,却是真的,所以贤者才教世人凭心行事。”柳夫人别有用意地幽幽说道。
语毕,两人陷入了短暂的静默之中,柳飘风苦恼地拧起修眉,他知道娘在说什么,也知道娘在担心他的仕途,更加担心他的处境,只是……有些事,很无奈。
柳夫人似乎刻意忽略这一沉默的压抑,她慈祥地笑了笑,抬手摩挲上儿子的脸,接着说:“风儿,你还没有告诉娘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只是看今晚不下雪,觉得不太习惯,所以出来走走。”柳飘风随意掰了一个理由想要搪塞过去,可是他忘了知子莫若母。
“风儿,不要瞒着娘,我们母子相依为命,让娘帮你分担烦恼,唉,这段时间风儿总是患得患失,郁郁寡欢的,连歌姬那边也不怎么见你去了,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柳夫人嗓音依然轻柔,然而说出来的话语肯定的意味多于试探。
柳飘风感觉脸一烫,有点不自在地放开母亲的手,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俊美的脸庞掠过狼狈的神情,心中不禁哀嚎,好像他什么事都瞒不了母亲。
她明显感觉到儿子脸上表情的变化,那细微的涌动自她的掌心传递过来,她露出欣慰的一笑,看来风儿真的有意中人了,不等儿子说话,她声音有点激动地道——
“风儿,是哪家姑娘?告诉娘,娘给你提亲去!”
柳夫人感觉浑身的细胞都活了,风儿终于有心上人了,只要娶了那家姑娘,她相信风儿一定会转性的,柳王府也冷清太久了,真希望能够早点抱孙子。
“娘……孩儿……没有心上人。”柳飘风听到娘说要提亲,心中一痛,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苦涩,他故作冷淡地打断娘的美梦。
“……”柳夫人怔了怔,没有想到儿子会睁眼睛说瞎话,她沉吟了一下,风儿一向大小事都不会瞒着她的,这次看来是风儿遇到难题了,难道那位姑娘不喜欢她的风儿,所以风儿才会这么烦恼吗?
轻轻叹气,风儿不肯说,她自然不会Bi他,于是她换了个方式说出自己的希冀:“哦,没有吗?娘还以为……唉,风儿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你看楚王爷最近也呐了个侧妃,好像叫作……雪妃是吧,你们是一起共事的好哥们,也不要落后了。”
柳飘风闻言,身躯不由僵直,他像是掩饰什么般地脱口而出:“楚王爷他……”
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劲,他骤然又顿住,不再往下说。
然而柳夫人却把他这次的激动理解成另外的意思,她神情凝起,再次拿起儿子的手,忧心忡忡地说道:“风儿,答应娘,凡事要量力而为……风儿,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朝廷里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楚王爷是难得的栋梁之才,是铁铮铮的英雄,虽然平时冷漠,但是这种男人往往最刚烈,娘怕你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啊,你已经帮助吕丞相他们那么多年,当了多年的暗人,难道你还要继续下去吗?风儿……”
不要再管朝廷的事了……然而这句话被她硬生生地咽下去,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尾声沉沉消褪,只因——
柳飘风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沉郁地道:“娘,这是孩儿的使命,你是知道的。”
柳夫人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别处,眼眶在黑夜中泛红,心中的辛酸梗得她难受,她就是太明白了,才为风儿感到心疼,她为她的风儿感到不舍啊,那人,有在乎过风儿吗?
久久地,久久地,他们两母子都不再说话,有些事,只能继续,有些话,暂时只能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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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沉浸在漆黑中,华灯早已卸下它的旖旎,只留下单一的黑色,然而,却又有着暗夜的躁动。
趁着这没有月色的沉黑,一道身影在楚王府的上空掠过,那一身黑色,几乎融入了夜幕中,成功地掩饰了他的走向,也成功地躲过了夜巡侍卫的眼睛,他熟悉地在院落之间起起落落,几个来回便消失于某个方向。
石靖躺在床榻上,感觉心口一阵发闷,他脑中不停地响起梅寒雪的“刻意提醒”,只觉得又一阵恼火,想他堂堂一个老江湖了,居然让一个女子给抓住话柄,而且她还是他毕生痛恨的梅家人,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几个翻身,他烦躁地掀被起身,披上厚厚棉袍,摸索着来到一边墙壁的书架上,伸手进书架后一按,一个抽屉忽然自墙壁上突出来,他拿出抽屉里的一个黑色木盒子,小心翼翼地用手袖擦了擦不沾灰尘的盒面,老脸翻涌着激动跟感伤。
他望着这个历史悠久却依然完好如初的盒子,伤怀地轻喃:“楚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在下面过得可好?王爷又打胜战了,王爷越来越强大了,你们可感到安慰……”
就在他独自感怀回忆的时候,忽然一声轻微的吐纳声进入他的视听范围内,他浑身一震,猛然偏头看向窗外,戒备地叱喝出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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