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双手捧着托盘,恭恭敬敬:“太后说了,许久未见王妃,也不知这手串戴上是否合适,若是窄了,太后那里还有多的珠子,给王妃送来。”
苏念杳将两串手串分别套在左右手腕上,笑道:“正正好呢,多谢太后赏赐,多谢皇后赏赐。”
宫人离去后,苏念杳让婢女将手串收进箱笼,叮嘱:“收在箱笼最底下,莫要让王爷看到。”
“什么东西不能让本王看到?”话音刚落,摄政王就进来了。
苏念杳脸色一僵,遽然回头,发髻上的金丝蝴蝶几乎要飞起来,颤颤巍巍欲坠不坠。
摄政王不知何时回来的,正站在门口,高大身躯遮住了昏昏暮光,他仿佛站在了明暗交界处,面前是灯火融融的暖室,身后是望不到头的无边黑暗。
许是因为南疆使臣的到来,他穿上了那件许久未上身的王袍,玄黑色几乎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给人一种要从这世上消失的错觉。
只有肩上落了两三粒细小金桂,残留了几分温暖。
旁边的婢女已经噗通一声跪倒,浑身抖得犹如筛糠。苏念杳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她退下,又招了招手,轻声唤道:“殿下,您过来,我跟您细说。”
她打发婢女是挥挥手,唤摄政王近前又是招招手,是不是对摄政王大不敬?婢女临走前总觉得不妥,咬咬牙一壮胆,想要提醒她一声,却见摄政王已经走到了软榻前。
等到摄政王靠近,苏念杳才知道婢女为何吓成那样。
他身上沾染了浓郁血气。
玄黑织金王袍看不清是否浸染血色,但袍角处有不明显的洇湿。
苏念杳有些疑惑,他虽然是摄政王,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但平时宽仁大度,别说是要人性命,连发怒都是极少的。
也不知道他是杀了许多人,抑或是遇到了刺杀,竟然沾染了满身血腥气。
苏念杳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那洇湿处移开,伸出手去碰摄政王的肩膀。
樱草色袖口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而向下滑去,露出一截雪白细瘦的小臂。
萧屹目光沉沉,一言不发,浑身气势冷得惊人。却在她伸长手臂也够不着的时候弯了弯腰,让她顺利地碰到自己的肩膀。
苏念杳将他肩上落的那两三粒桂花捻下来,捏在指尖,这才乖巧一笑,道:“宫里赏赐了菩提手串和红宝手串,我并不喜欢,不想戴着,才让人收到箱笼底下。”
顿了顿,她又强调:“是太后和皇后赏赐的。”
言下之意,跟小皇帝可没关系。
手串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摆在一旁的托盘上。
萧屹瞥了一眼,又勾在手中仔细看过,见无异样,这才搁下。一回头,苏念杳正盈盈望着他,目光干净柔软,一副乖顺无比的样子。
只是捏着的那两三粒桂花,却被捻碎了,白嫩指尖染了些许金黄。
萧屹捏着她的手指,拿起一旁的帕子,将那指尖细细擦干净。
明明是积威深重的摄政王,刚刚才沾染了一身血气,此时的动作却优雅无比,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女子手指,动作细致,仿佛在擦拭稀世珍宝似的。
苏念杳蓦地想起前两日在汤池中他也是这样给她擦拭,她抽了他一巴掌。
“殿下,您……”苏念杳有心问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却只觉得气血翻涌,她咬住了唇,雪白的脸颊渐渐染上薄红。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自从去年的仲秋团圆节上中了情毒,每到月圆之夜都会发作,而今日,又是团圆节。
“别咬。”
温热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粗砺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看到那淡色的唇在指腹下显出秾艳来,像是饱满而红润的樱桃,萧屹这才住了手。
他的目光凝在她的唇上。
原本雪一样的美人,单薄苍白,似乎随时都会羽化而去,从此消失在世间。此时沾染了几分嫣色,终于多了真真实实的感觉。
萧屹突然后悔刚才将她指尖的桂花金黄给擦掉了。
“今晚……”他哑声道:“汤池里洒上桂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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