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连顺舟不在手枪连了,你说给谁听哪?”王初恩不满地打断他的话。
“那种人,投胎转世下辈子还是地主大老爷,他们要能革命,还要穷苦百姓干什么?”丁泗流总算发泄完对连顺舟的不满,“我下午去找他,说请他出去喝老酒,人家他妈不赏光,冲我板着脸说戒酒了;我说那找个地方喝茶,人家他妈又说这些日子感冒了,不能喝茶……你说,这不是打我耳光子嘛!”
“从前在手枪连,你打连顺舟的耳光子还少哇?再说了,老连最近心情很不好,他开枪打死大黑马的事你听说了吧?”
丁泗流一脸惊诧。“什么?他打死了大黑马?他的那匹黑马?怎么回事?那马不是他的半条命吗?”
“还不是特派员柳达夫逼的,他非要牵走大黑马,老连火了,自己朝黑马开了枪……”
丁泗流更加一脸的愤愤不平。
“那个柳达夫更不是个东西!他凭什么要牵走大黑马?不仗势欺人嘛。哼,要是换了我,也不会让他牵走马。不过,是朝黑马开枪还是朝人开枪,那可说不准了。”
王初恩倒笑了:“这就是连顺舟和你的区别嘛。”
“你说,要是罗荣桓或者别的什么人,到连顺舟那调查我,那家伙能说我一声好吗?”
王初恩厚道人,他还真的替丁泗流想了想才说:“那倒不一定,连顺舟是读书人,比咱这些大老粗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落井下石的事情他做不来。”
“你敢替他打包票?”丁泗流有些生气。
王初恩叹口气道:“老丁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是我说你,就是你们二十八团惯下来的毛病,在井冈山就没改好,这才带来闽西……”
“你这哪是骂我呀,你是骂林司令呢!”丁泗流开口就堵了回去,“没有我们二十八团上井冈山,你们三十一团那些暴动农民能在山上成事?二十八团是有毛病,哪有你们三十一团毛病多?”
“咱们扯太远了……”王初恩苦笑一下,“要是连顺舟不肯帮你的忙,你只好去找黄松了。黄松是直接当事人,他怎么说,可比连顺舟更重要,民不告,官不究,说的就是这意思。”
“那兔崽子肚子里的火气可比姓连的更大,他是替肖文生代人受过,再说,他又不是一回两回挨打了,这可算逮住机会了,听说,他还直接把状告到毛委员那去了,你说,他还能饶得过我?”
“要是人人都跟你做对,那你可真落不下好了。”
“黄松我还是要去找找看,拉下这张老脸,赔个笑呗,我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可谈?就剩下个小排长了,好歹还算是军官,要再撤职,弄不好沦为夫子当差,得给红四军当挑夫了……”
“你老丁呀,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黄松不过一名士兵,受了你那么多气,挨了你那么多打,可还是处处护着你……”
“黄松?他护着我?”丁泗流的瞳子又像灯芯似的跳起来。
“毛委员是找过黄松,了解他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他吞吞吐吐的,不愿意多说,弄得毛委员都很不高兴。”
“什么?老毛找过黄松?不是黄松去找他告状?”丁泗流惊叫一声,“啊呀呀,那不是连罗荣桓都跳过去了?黄松到底都对老毛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我哪知道,你去问问黄松不就知道了?”
“好,我这就去找黄松……”丁泗流匆忙站起来,差点碰倒了桌上的油灯,“老王,拜托,看在都在井冈山上吃过南瓜糙米饭的分上,老毛要问起我的事,多美言几句。我老丁肯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红四军总不能老是开会讨论,总有冲锋陷阵的时候,到那时就该看我老丁的了……”
“你等等,老丁,我送你出村。”王初恩摘下墙上的手枪,披挂上身。
“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村里岗哨多,有暗哨,村子外面还有外线警戒,怕你不好走。”
王初恩打着手电筒,陪着丁泗流走过吱嘎乱响的楼板,下了木楼。拐过房角,一间砖房内还亮着灯光。王初恩熄灭手电筒,放轻了脚步。丁泗流一下就明白了,这里住着谁。他停下脚步,扶正军帽,举手向着亮灯的窗棂,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军礼。
王初恩心里一热,几乎立刻原谅了过去丁泗流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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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布尔什维克的改造和革命式的爱情(1)
柳达夫近来心情很不好。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虽然中国南方的冬天比起莫斯科冬季那漫天飞舞的大风雪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毕竟取暖设备不一样,闽西这鬼地方,别说暖气了,生个炭火盆取暖都熏得人嗓子里上不来气。气候不对,红四军内的风向也不大对。陈毅从上海回到闽西,带来了中央指示精神,他一改前日在朱、毛争执中不偏不倚的中立立场,随风倒向了毛泽东,这当然和上海中央的态度有关。毛泽东回到红四军,重新执掌红四军总前委工作,等于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一个风水轮回,红四军的党政大权又重新回到了毛泽东的手上。不同的是,这不是一次洗牌之后的重新抓牌,而是一次风雨过后的荡涤和洗礼,经历过挫折的毛泽东岂肯善罢甘休?推行他的政治、军事主张是一回事,清算那些反对过他的同志,恐怕在所难免了。柳达夫正是对此忧心忡忡。对于陈毅近乎于愚蠢的做法,柳达夫是很不以为然的。他就不相信,没有毛泽东那个乡村诗人,红四军就真的不行?老毛离开红四军的这些日子,红四军争论少了,日子消停多了,仗没打多少,有胜有负,没看出有哪不行呀。上海中央那帮人也是,怎么就认准了一个毛泽东呢?柳达夫相信,这都是远在上海主政中央的周恩来与陈毅私下的作为。
毛泽东回到红四军后,在基层官兵中引起不小的反响,拥毛者大有人在。毕竟,这支部队是他带上井冈山,又转战闽赣边界带到闽西来的。然而,复出的毛泽东却以他那独有的政治坚忍态度引而不发,每日忙于找人谈话搞调查,红四军那些军政领导人物都像飞蛾扑灯一样,围着他团团转,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柳达夫稍稍安心的是,看来毛泽东顾不上立刻清算那些反对过他的同志,也许是时辰不到?平静的等待中,本身就蕴藏着一场即将来临的大风暴。进入12月以后,国民党与军阀之间的战事再次平静,广东、江西方面的敌军又频频调动兵力,准备“围剿”闽西红四军。这种时候,柳达夫的心情怎么能好得了?当他得知毛泽东回到红四军,他立刻就萌生了去意,早些离开红四军,回上海去,在中央工作,远离毛泽东、朱德和陈毅这些人,那将会使他更加心平气和。他的优势与其说在上海,不如说在中央。与毛泽东相比,柳达夫当然更愿意与周恩来这样的人一道工作。
剩下唯一的念头:如果离开闽西,他想带走罗翠香。
相识不到一年的时间,也是他来红四军这年把光景,他唯一的成就感,就体现在这个闽西女孩的身上了。是他,一手将那个黑色上帝的女儿,脱胎改造成为初步具有革命品质的赤军女战士。如果再假以时日,他相信罗翠香将会变得更加布尔什维克化。作为中央特派员,他在红四军的使命失败了,他得承认他改变不了朱、毛那些人,改变不了红四军,可他最终还是成功地将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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