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敖叔拧干毛巾,小心翼翼将汤芝藩额上的薄汗轻轻擦去,他眼角余光不时瞟向站在古典立钟旁的父子,这对父子正是汤芝藩的亲弟弟与亲子──汤芝葆与汤宝帆。
两父子同样贼眉贼眼,心术不正,他们都在等汤芝藩回苏州卖鸭蛋,这样他们也好早点以合法的名义,继承这笔庞大的遗产。
“爸,这老不死的在机歪些什么,我怎么好像有听到他在说喔Ya,都要死了还Ya个屁啊!”汤宝帆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用一种最不会引人注意的动作,对着身旁父亲说道。
长着一对三角倒吊眼、朝天鼻,满脸橘皮的汤芝葆,斜眼一瞄,瞪了猪头儿子一眼。
“小声点,再忍也没几分钟了,眼药水带了没?”
“带了,你要问几遍啊?”厚,第八百遍了吧!
“带了就好,记住,待会儿要是你大伯叫你过去,就马上点眼药水,最好把眼睛揉红一点,哭惨一点,能流出水的地方,统统都给我流出来,知不知道?”
眼看十亿英磅的遗产,就要过继给他儿子,汤芝葆不免紧张,他手脚发抖,肝火旺盛,嘴巴也变得更臭了。
“爸,太洒狗血了吧!那你自己呢?要不要哭到昏倒、哭到脱粪?你嘛帮帮忙,演太假那个敖老头和那娘娘腔律师一定看得出来的。”
他并不觉得他老子的建议好,哭,是一种艺术、是一种人类的原始情感,要是哭得太夸张,那就去演歌仔戏,或是去参加孝女白琴就好了。
“你一天不跟我顶嘴是会死啊,臭小子,叫你做你就做!”有一天,他真的会被这不肖子给气死。
汤宝帆一脸皮皮,不但不怕他老子训斥,还反威胁说:“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否则那老不死的两腿一伸,钱过继到我口袋,我连你棺材本都不留给你。”
“你……”
一把火正烧到耳根后,突然传来Tony Chen的声音,他对着汤芝葆父子招手说道:“麻烦两位过来一下,汤先生有事跟你们说。”
太好了,应该快翘辫子了,汤芝葆父子内心一点也没有因为将要失去一个亲人而难过,此刻,他们正因将得到一笔难以想象的遗产而雀跃不已。
不过,他们还不能太喜形于色,他们要先把这股兴奋的情绪压抑下来。
“哥,我……我是芝葆……你千万要保重、要撑下去啊!”一到汤芝藩床榻边,双膝一跪,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了一会,发现猪头儿子还站得好好的,手往他衣角一扯,要他也跟着跪下。
汤宝帆看见汤芝藩嘴歪眼斜,嘴角还流着口水,他憋笑,鼻子不停喷气,嘴唇还因憋笑憋得太痛苦而颤抖。
“大……大婆,不……呵呵……大伯,你……呵呵……要保……保重啊……”
真好笑,真的太好笑了,嘴歪成那样,万圣节那天,他应该不用戴面具也可以直接进入舞会,绝对没人会拦住他的。
这时,外头一道惊雷轰隆大作,好像在警告汤宝帆,做人千万别太过分,否则会遭天谴。
感觉到上天的警告,汤宝帆稍稍收敛,不敢再幸灾乐祸。
已经无法言语的汤芝藩,虽然已经快接近弥留状态,但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太了解他唯一的亲弟弟的为人,他突然坐直身子,两眼像老虎一样,瞪着这对始终在打如意算盘的土匪。
两人吓一大跳,踉跄往后一跌,什么话也不敢说,就连屁也不敢放出声来。
“叽叽咕啦啦……啦咕叽咕叽……”他喘气,逐字将要表达的意思,说给Tony Chen听。
Tony Chen想了想,融会贯通后,这才对着汤芝葆父子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汤先生在台湾还有个儿子吧?”
轰!
两人听到这话,好像在他们眼前投下一枚原子弹,威力不输给当年投在广岛的那颗。
汤芝葆装傻,脸上法令纹让他看起来更加老奸巨猾。
“儿子?什么儿子?”
“二爷,就是老爷的亲生儿子汤君晏,你不会那么健忘吧?”出声者,乃一旁的敖叔。
汤君晏?
在汤芝藩五十五岁那年,认识一位小他三十二岁的年轻辣妹,两人结识没多久,竟然打算共度此生。
那时,汤君晏不过二十五,他怎能接受一个年纪小他两岁的女人当他妈?再说,他母亲也才过世不到两年。
只是,失去老伴,害怕空虚寂寞,想要找个可以共度余生的伴侣,本是人之常情,但他不挑一些配合他年纪的熟女,竟然挑那种都可以当他女儿的女人,他说什么也无法认同。
为了这件事,汤君晏一气之下回到台湾外婆家,多年来,父子俩互不往来,形同陌路。
他在定居台湾后,也相当有出息,利用手边的一些资金,和他父亲过去留给他的人脉,不出一年,事业就经营得有声有色。
汤芝葆和汤宝帆互看一眼,他们原以为汤芝藩父子俩已经恩断义绝,从此之后,老死不相往来,谁晓得,父子之情,血浓于水,嘴巴再怎么硬,走到生命尽头时,他还是希望能将辛苦建立的事业王国,交给自己的亲生骨肉。
“君晏啊,我差点忘了他了,怎么他父亲病了那么久,还不见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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