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怀苏轻轻眨了下眼,从这个角度,能看见那人清晰坚冷的下颌。
再细嗅去,只能闻到对方身上霜雪般的气息,那缕熟悉感浮光掠影般不见了,勾出的情绪却萦绕不去。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
硬要说的话……他好像,有点难过。
以至于他这种处处开屏的风骚人士,居然生生忍住了不正经的嘴,直到落地,才假模假样地说了句:“多谢。”
然后凌怀苏就感到手腕处的力道蓦地收紧了,攥得他发疼。
凌怀苏抬眼朝那人看去。
极为出挑的样貌,浅色的瞳孔与他四目相对,里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怔然片刻,镜楚缓缓松开了手:“你……”
“老大——”谈初然一路小跑过来,汇报道,“被卷进煞场的路人一共七人,初步检查没什么大碍,程延带人送去医院了。陆祺也找到了,车里关着呢,为了不挨骂竟然还装失忆。”
镜楚:“失忆?”
误入“场”的普通民众出来后会发阵高烧,烧完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场”里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但显然,这不是他们调查员会出现的情况。
镜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凌怀苏。后者冲他无辜一笑。
谈初然:“这位……也是被困煞场的路人吗?”
“他交给我。”镜楚不容置喙地指示,“联系巫歧市特调处支局,我们要借用一下办公场地。”
“老大,我知道错了。”
陆祺委委屈屈地背手站立,话锋一转,梗着脖子道,“可我也是真心想加入特调处,你打我骂我吧,打断我的腿我也要爬过来,生是特调处的人,死是特调处的死人!”
他一番慷慨陈词表完决心,视死如归地一闭眼,半晌没等到下文。
“……老大?老大!”
就见那位高贵冷艳的处长这才乍然回神似的一抬眼:“死人推去太平间,来特调处干什么……再说说你在煞场里看到的。”
陆祺:“……”
这是完全没在听。
他哭丧着脸:“老大,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这四个字在镜楚心口重重一跳。
“回去再跟你算账。”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了陆祺,在屋内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然后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径直走出办公室,推开了招待室的门。
听到开门的动静,凌怀苏扭过头。墙上的投屏电视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他身上还穿着煞场内的婚服,惹眼的红与苍白的面容形成强烈对比。
恍惚间,镜楚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那也是个红衣似火的身形,马尾高束,手提长剑,含笑看过来时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见到镜楚,凌怀苏弯起眼睛:“你就是那位‘妖魔鬼怪见了都要绕道走’的处长?”
镜楚:“……谁说的?”
“你们那位小兄弟。”凌怀苏微微一笑,姿态松弛地倚在招待室简陋的单人沙发上,“不过我觉得,他可能对妖魔的审美有些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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