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么晚了,到哪儿闲逛去了?”
友纪子刚一到家,丈夫敏彦就象等侯多时似的质问道。他两腮抽动着,眼里冒出令人生畏的目光。肉薄骨细的敏彦身材非常矮小,可是这时却象是外星球的怪物一样令人可惧。
友纪子知道,一小时地狱般的审问又开始了。
友纪子并不是每天都出去,今天出去也是一个来月里的第一次。这对了解结婚前的友纪子的人来说,简直难以置信。结婚后,只有从早到晚地呆在自己家里闭门不出,才能得到丈夫的满意。
但是为什么非得隶属于丈夫呢?自己又不是敏彦的奴隶,也不是一个木偶。自已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一个妙龄女子啊。况且嫁给敏彦并非出于自己的意愿。友纪子这样想着,不禁满腹怨气。她知道自己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不由得反抗了。
“你说什么呀?还不到八点呢。”
这一说不要紧,丈夫更加恼怒了。
“什么?不到八点?正经女人有晚上八点回家的吗?”
敏彦脸上的表情更凶恶了。他那前锛儿后勺儿的南北头,那智能低下的丑陋的面孔,发起怒来就象精神病患者一样异常可怕。
这时,友纪子又产生了一种会被杀掉的恐怖感,这种恐怖感已经威胁她一个月了。她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向敏彦道歉了。
“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吗?你到底上什么地方去了?”
“去买东西……”
“买东西?买东西怎么能这么晚才回来?”
“回来的路上偶然碰上了学生时代的朋友,几年不见了,一起去喝了点儿茶,聊了一会儿。”
“哪个朋友,叫什么?学生时代,是大学还是高中?在什么地方喝的茶?哪个茶馆?还有去什么地方买东西了,买了什么?给我详细地讲!”
敏彦穷追不舍,象审问犯人一样刨根问底。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的作法了,更不是一个丈夫的所作所为。他只能算是一个按照人世间的规律“同居的男人”。
友纪子认为,如果只是按照最初相互交换的结婚契约书,和一个除了憎恨之外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同居一辈子的话,那么所谓人世间的规律则是非人的、残酷的戒律。友纪子愤怒的心在颤抖着。但是,如果稍微流露出一点儿与他离婚的意思,可能当场就会被杀死,友纪子此时可不想找死。
友纪子就是在女人最最美好的青春时期,被父命所迫嫁给了这样一个精神病患者似的男人。她不愿意这样作为丈夫的奴隶,苦苦地消耗自己的青春。
友纪子常常在想,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从这个火坑里解放出来。但愿这个机会能在自己衰老之前快点儿到来。
就这样,她被丈夫整整狠狠地训斥了一个小时。
在敏彦“发作”的时候,就连家里的佣人也要悄悄地躲进自己的房间,屏息敛气地听那夫妇俩的口角。
他们的家位于芦屋的里面,敏彦的父亲花费了五千万日元为他俩建造了这所华丽的住宅。不论建筑质地还是外观,都是精心设计建造的。为了这对年轻夫妇所谓的“幸福”,敏彦的父亲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机,他试图以平常人家望尘莫及的优越的物质条件来弥补他们感情上的缺陷。并且盼望着在以后的共同生活中,他们会逐渐萌发爱情。况且,他们是这样富有,在他眼里,爱情的基础就是物质。然而,对这两位年轻的夫妇来说,过分宽敞华丽的房间容纳的只是空虚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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