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秦姝?”
大理寺正堂里,听审的除了刑部与大理寺本部的官吏外,各部、各寺均委派了笔录前来听审,连外邦的使节也使了关系前来,只为见这传闻中的秦姝一面。主审官员唯恐有意外,便又临时加调了五百兵马司士卒看守防止闲杂人等冲击衙门,可谓是严阵以待。
他们之中大多数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秦姝,心中抱着诸多轻视之意。
毕竟秦姝成名之时才十五岁,十五岁的黄毛丫头能有多貌美,家里有女儿的自然晓得,对秦姝的想法也仅止于以讹传讹罢了。
哪知竟是名副其实。
“北明珠,南秦姝……当年传出这句话的人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竟真能预见到会有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存于世上……”
秦不语如今的年纪,自然是完全长开了,如今站在这断头堂上,前路是人所共见的死局,更是多了一分决绝之意。
就在大多数听审的人如痴如醉,浑然忘记了此来的目的时,座上的薄尚书一拍惊堂木,瞥了一眼身侧的兰少卿,喝道:“犯妇秦氏!汝洛郡秦家通敌卖国,罪在不赦,开审前先押下打其二十杀威棍,以正视听!”
薄尚书此言一出,下面听审的立马呼呼啦啦站起不少人,皆对他怒目而视,只是碍于这是和大理寺的两司会审,只得在下面道:
“薄尚书,我等虽为听审,但也非愚昧,秦氏一介弱女子,打了这二十杀威棒还要如何受审?”
薄尚书今日似乎是咬定了和秦不语你死我亡,一拍惊堂木道:“这二十杀威棍,乃为清正公堂,勿让妖妇以容貌蛊惑人心!”
“这是什么道理,秦氏一句话还未说,便要屈打成招不成?”
刚才提出反对的官员刚说了这么一句,薄尚书紧接着就点头道:“好吧,秦氏乃特例,为公审计,权且将杀威棍记下,笔录,将堂上之事昭告出去。”
兰少卿在旁边听得直皱眉。
这顿杀威棒本就是没有成规的事,纯粹是薄尚书找茬,这么容易就被说服,在百姓看来,就仿佛咬死了秦不语靠着美貌行特权才免罚一样。
这薄尚书今日有备而来,怕不是有人在背后支招,开场就弄个下马威,蓄意要弄死秦不语。
就在笔录下笔之时,秦不语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眼眸望向公堂,道:
“妾身为今日,已等了七年之久,早知在天下人眼中,妾乃一叛国贼之女,为此……已自罚过。”
她说着,将挂着锁链的双手抬起,只见十根指头上,指尖青紫,血痂骇人,皆用钢钉刺过。
“……嘶!”在座不少人惊呼出声。
十指连心,这秦姝……对自己好狠得下手!
薄尚书像是吞了苍蝇一样,见旁边的笔录奋笔疾书如实记下,剜了他一眼,道:“兀那秦氏,你可是自认有罪,才刺了十指以示悔过之意?”
秦不语道:“妾非自认有罪,此番自罚只望公堂之上对我秦家公正以待。”
这是为还她之前不坐牢而软禁于丞相府的特殊待遇,也免得他人非议于保护她的丞相乐修篁。
薄尚书讽刺道:“若为求公正,何不自毁容貌?今日你一来,便有这诸多外人不分青红皂白替你说话,蛊惑他人,还说什么公正?”
坏了。
兰少卿对旁边的薄尚书刮目相看——这家伙今日绝对有高人指点,刚才那免去的二十杀威棍是为了将秦不语离间至民意敌对的一面,现在这句话又在绑架她的容貌,若是心志稍弱些的女子,受不得他的激,当场自毁容貌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秦不语虽然刚烈,但也不是傻,当即直言道:“尚书大人,我非愚昧,不必言语相激。我之容貌,自天生、自父母养,坦荡行于人世,没有什么不好见人的。”
她是当真坦荡!
为她说话的人俱都坐回了椅子上,若说刚才是一时痴迷,现在却是为之折服。
这才是绝世美人当有的自知,遮遮掩掩矫揉造作,屈服于教条枷锁之下,那算什么美人!
“……便凭这句话,燕主当年为她挥兵南下,此旗号不虚。”有夷邦使节低声道。
两个准备好的言语陷阱接连被破,薄尚书今日气势当即打了对折,脸色异常难看,一个“你”字卡在喉咙里半天出不得声,直到旁边惊堂木“啪”地一拍,险些没给他吓得栽倒在椅子下面。
“肃静!”今日主审的不止是薄尚书,大理寺的地盘,兰少卿自然不能让这老匹夫胡搅蛮缠,清了清嗓子道,“薄尚书,两司会审,让你三言,非因大理寺无人,乃敬你是启明(年号)元老。下面若再妄言他事扰乱案情,本部堂当直禀圣听,以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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