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夏洛荻的疑问,封琰道:“……不忙,随便走走。”
普天之下皆为黄土,有皇帝陪着,太后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当下便踏上了这十几年未开的宫内禁地。
藏珠殿位于玉皇池上,久无人烟,门前的青砖地遍生杂草,镶金饰玉的大门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旧时的钥匙已打不开,只得用撬棍撬开。
进门之后一条人工挖出来的金水河,只剩下底部的淤泥与一些残荷的枯条,跨过小拱桥后,里面的宫室就相对而言干净了许多。
“这是曾经为后妃盖的殿阁?”
夏洛荻一进这正殿就马上察觉出这里处处都有逾制之嫌,单单一个正殿,便与皇后的扶鸾宮会见厅相当,金包银的主座后面是一整面碧玉屏风,上面的河流山川乃是天然的绿带花纹,乃是罕世珍品,其余雕龙画凤之处,更不必说。
“啧。”
夏洛荻见封琰脸色不善,就晓得他在想什么,低声道:“先朝时种种,如今俱如尘埃,陛下现今不必太挂心。”
“彼时东海洪灾,灵州大旱,朝廷都说无钱赈灾,却都败在了这玉珠瓦砾上。在那些人眼里,到底人命千万,都比不上他们一时享乐。”封琰说完,便见夏洛荻眼眸明亮得看着他,道:“……我说的不对?”
夏洛荻敛起眸光,道:“历朝历代中得天下者,能不为表象声色所惑者寥寥,从前是妾苛待陛下了。”
……她说什么?
封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夏洛荻是在为她从前骂圣的事服软,一时间甚至有些无措。
夏洛荻环顾了一圈,对身后跟着的工匠总管道:“此地是旧宫,处处逾制,怕是仿造不得,且让匠人们歇了吧,我们随意转转便是。”
她说完,自然而然地牵起封琰的手,往藏珠殿深处走去。
封琰绷着个脸,心里却是早已半晕不晕的了,看了看夏洛荻的背影,又顺着手臂看到二人交握的手上。
她好像并不忌讳他手心里那道虬结的伤疤,微凉的掌心贴得很紧,像是要故意感受他的脉搏一样。
“陛下,那日的黑衣人审得如何了?”夏洛荻随口问道。
“自称是受雇办事,口供上百般遮掩,暗示是宫中受命,遍查内监名录,却找不到对应之人。”
夏洛荻“唔”了一声,道:“却也在意料之中。”
封琰:“怎么说?”
夏洛荻道:“那群黑衣人衣着华丽,刻意打扮了才来行刺,处处想让人按着头往宫里想,但陛下和后妃根本没有理由追杀一个韩氏,那背后之人想引导我们去怀疑太后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但这不能说明太后就与此事无关,也许反倒是关系匪浅也说不定。”
“那你今日去见母后,也是为了……”
夏洛荻停下步子,抬头看向眼前的偏厅,在偏厅的正上方,挂着一面紫檀木方匾,上书四字。
“贤明有文。”
空气一时凝滞,夏洛荻搬了张圆凳来,站上去凑近了看匾额角落里的日子——泰合六年冬日书。
“昨日我去皇后娘娘宫里取烫伤药时,又看了看她那处的匾额年份,乃是本朝启明年间……走访了宫里的老人,才得知,大魏历朝历代,君王都要默认手书一匾赠与皇后,扶鸾宮里那匾额,是陛下你写的。”
封琰:“……”
封琰:“大概是有,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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