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没见,小花还是那样的性格一点也没变。说话就跟他做事一样干脆利落。
我想了想,觉得如果要回去杭州,面对爸妈这一关,还是需要小花帮忙的。毕竟我们两家关系匪浅,爸妈一直都很喜欢小花,如果有他帮腔几句,也能省去我不少口舌。便直接道,“北京同仁医院。”
“你病了?还是探病?”他问的很直接。
小花一向不是多话的人,他喜欢精练,用最简单的话阐述最复杂的意思。
我迟疑了一下,回答,“我。”
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紧接着追问,“你什么?你探病?还是你病了?一个字能表达出千万种意思,我知道你说的哪种?”
但小花却没有再问,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挂断了电话。
我苦笑了一下,朝闷油瓶坐着的方向耸肩,“他挂了。”
闷油瓶接过电话放到了一旁,伸手握住我,“吴邪,你饿了吗?”
我摇了下头。
小花的表现让我有些不解。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而且在得知我住院后一句话也不说就挂了。
但小花的心思向来复杂,也不是我能揣摩得清楚的。想了想后,我便将这问题抛开了。
我和小花从表面看上去仿佛相同,但其实大相径庭。他拥有的比我多,因此相对背负着的使命也比我多了很多。如果两者比较下来,我宁可不要他的那些拥有,至少会活得快乐简单一些。
我一直都不觉得小花是个心思复杂的人,或者他那缜密的心思和能力,是这么多年情势逼迫下磨练出来的。如果将我和他的位置交换,说不定今天我会跟他一样。
幼时宛如画里走出来的小童,被我笑着要去娶“她”的那个小花,一直在我的记忆里。
小花自打了那个电话后又过去了一天,他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就好像那通电话只是我的臆想,其实它从来都没有响过似的。
这几天闷油瓶一直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就连我放水,他也一直将我带到马桶边,然后才转过身站在旁边等着。
其实这个时候我是很尴尬的。尽管他还留了最后一道底线给我——让我自己脱裤子,但他站在旁边让我更觉得有些尿不出来。我劝了他几次让他去厕所外面等我,我好了会叫他,但他却完全听不进去,依旧固执地站在一旁。我只能涨得一脸的通红尿完,洗了手,才让闷油瓶握着往回走去。
得知我要出院,医院方面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毕竟各项检查都表示我没有半点问题,但眼睛看不见也是事实,医生只得建议我转院再检查检查,或者去专门治疗眼睛的医院看一看。
我心想估计这眼睛是复原不了了,再检查也是白搭。
那医生倒满是叹息,似乎在为我年纪轻轻就瞎了眼睛感到惋惜。虽然我一早提出要出院,他还是让护士给我早晚坚持换药,并在我的眼睛上绕上一层层的纱布,说先用药物治疗。我一听他这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口气就知道,这已经是没有办法时剩下的最后办法了。
(四十四)
闷油瓶手指在我眼睛上的纱布上轻轻抚摸着,一遍一遍,始终停不下来。
我坐着没动,任由他这么触摸着。
我心里难受,他能安慰我。他心里难受,我却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无论我说什么,听在他耳里都只觉得心酸,就好像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我心酸一样。
我在心底无声轻叹。
什么时候我跟闷油瓶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们难道是需要互相抵足取暖,借着对方那一丝体温来温暖自己冰凉的内心吗?
我想说这样太矫情了,却又不得不承认,没有闷油瓶哪怕是我能看见,我也活不下去。
他已经刻进了我的心底,和我的骨血溶在了一起。他占据了我所有的思想,主导着我全部情绪,没有他,比让我瞎了更难受。
我不想闷油瓶一直这样呆呆地看着我眼睛上的纱布,越多看一分钟,他的心情就越沉重一分。我借口想吃医院门口的什么东西,让他出去给我买。我不知道医院门口有没有我说的那种食物,但我希望闷油瓶能出走走一下,哪怕只是这么几分钟,也比闷在这充满药水味的病房里好。
闷油瓶伸手握了下我的手示意我等他,然后起身飞快出去了。
玻璃窗上传来雨点击打的声音,我心想这闷油瓶明知道外面下了雨出去也不打伞,有眼睛的比我这个没眼睛的更加视若无睹。
我起身光着脚摸索到窗边,听了一会儿雨声后,伸手去摸旁边桌子上的水杯。
我记得之前闷油瓶放杯子的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但手指在桌子上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杯子。我往前走了一步,脚趾踹在热水瓶上,指甲立刻蔓开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感觉热水瓶晃动了一下,我忙蹲下‘身胡乱摸住热水瓶扶正,又往桌子底下推了一点,才起身,脑袋却猛地一下撞在了桌角上,痛的我一下喊了出来。
身旁传来一记若有似无的轻叹,我即刻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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