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皇后用慈爱延眼神将太子愈渐沉毅的脸庞,又轻声叮嘱:“若是得空,莫忘了去鸿慈宫。”
鸿慈宫乃宫中祠堂,敬元皇后便是列牌于此。
太子自打三岁记事起,便由眼前这位慎敛通透的皇后接至宫中抚养,实际对于生母的印象颇为模糊,二十余年来这位续弦中宫确是把这位嫡皇子当作亲生儿子般悉心养育,如今又能有如此胸襟……
“谨遵母后教诲。”太子肃容,深深一揖。
因夜里尚有家宴,加之太子难免疲累,不到未时,帝后二人便先离席,留太子与众人再寒暄浅聊片刻后,便也都各自告退散去了。
这厢,皇后同皇上分别,已由绾青扶着回到了清晏居,正欲偷闲寐一会儿,却还是细细嘱咐:“东西备齐了,便尽早送去锦碧宫罢。”
小宫女们正麻利地为主子褪去朝服端罩,绾青则在仔细卸下沉重的凤冠,她分神应是:“是娘娘,小喜子已去库房了”,顿了顿又问:“娘娘看是否还要一并送些无痕膏过去?”
皇后似是预知到了似的,登时说好。
小喜子带宫人捧着两只金丝楠木大箱奁进来时,皇后已捧着珐琅暖手炉,一身朱色常服斜倚在暖榻上了,显出些慵懒风姿来。
绾青示意宫人们凑近些,又将方才在西暖阁里取来的无痕膏,放到装着灵芝雪燕的箱奁里去,皇后微微扬颔看了眼,方点了点头。
不敢打扰皇后午憩,宫人们便又如静潮般退去。行至阁外,小喜子默契地守在门外,眼神示意绾青去锦碧宫送赏。
午后暖阳正好,绾青小步快走于四时巷,不觉间上次去锦碧宫送赏已是两年前了——就连身后的望云都似柳枝抽条般长高了不少,帮衬良多。
“姐姐今儿这身行头真好看。”见四下无人,望云笑嘻嘻地在绾青耳边说道。
“你若喜欢,我那儿还有些料子,也是颜色清淡的,回头拿去裁两身新衣来。”
“那都是娘娘赏赐的上等料子,奴婢可不敢要”,望云一双圆眼滴溜溜地转,继续说道:“要奴婢说呀,非得是姐姐如此穿戴才最合宜呢,温温婉婉、落落大方。”
藕色双鱼纹压霜色袖襟宫装,样式及图案均是寻常规制,可贵是那身锦缎,看去细腻非常、柔顺浮光,又因是冬装,外加了件素色夹棉褙子。
与之相配的,两把头上簪的是一对白蝶贝四季花簪,蕊心及流苏穗尾皆缀以红玉髓,远远看去正如诗中所曰:“别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
这小丫头,绾青正侧过头,预备佯嗔两句,却不见前头已有人默默注视她们良久。
“青儿。”
乍闻一声呼唤,她抬头往正前方看去,竟是负手而立于右前方一座宫殿院门下的太子,忙噤了声屈膝行礼,心中不由惶惶:也不知太子是否又听到她们之间的嬉言。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恭请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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