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也不再同尉迟靖故意地兜圈子,正色又道:“陛下身体有虞,积病许久,太医说过,陛下也就剩这一年的寿元了。”
话说到这处,尉迟靖的神色微微一变。
——“我观朝中宗室子弟许久,便觉惟燕世子你一人,可担大任。”
陆之昀的这席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原来他真的想要辅佐他登上这个位置。
尉迟靖微微敛眸,将内心的震慑隐去,却问道:“凭国公如今的权势,为何会甘于辅佐我这个藩王世子?”
陆之昀这时从案前起身,他行至了船厅旁的明瓦支摘窗旁,亦轻轻地拨动了一下拇指上佩的墨玉扳指。
尉迟靖侧首看向了男人高大挺拓的背影,见菡萏池中蓦地跃起了一尾赤色的游鱼。
“扑通——”一声后。
陆之昀沉厚的嗓音亦再度响起:“一年前,春闱放榜,你曾私自入京,还将沈沅的表兄带回了燕国。那时我便对你沈沅的关系起了疑心。”
话说到这处,陆之昀亦再度转首,看向了尉迟靖。
“我知道,你是沈沅的孪生兄长。你的生母不是任王妃,而是永安侯的元妻,唐氏。”
正此时,尉迟靖持着茶盏的右手却在陆之昀话音甫落时,微微地颤动了几下。
澄透的茶水亦随之洒溢,尉迟靖的神情也登时复杂了许多。
何谓运筹帷幄,他今日是切实地体会到了。
原以为沈沅的真实身世,陆之昀是不知道的,却没成想,他早在一年前就对此事起了疑虑。
陆之昀复又坐回了茶案旁的交杌处,面上的冷峻微褪,嗓音却依旧沉肃:“当然,我选择帮你,并不是没有条件的。”
尉迟靖掀眸看向了他,问:“国公的条件是什么?”
陆之昀的语气愈发郑重:“你要给沈沅长公主的身份,且当年之事的实情,不要同她提起。我不想让她知道,她其实是燕王抛弃的女儿。”
尉迟靖的瑞凤眸微阔了几分,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竟也知道,我父亲当年保小不保大的事?”
陆之昀冷笑一声:“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燕王淫人之妻,却对你的母亲没有任何男人的担当。沈弘量几日前刚被废掉了爵位,若不是沈沅需要一个强大的母家背景,我是不想让她认这种人做父亲的。”
尉迟靖嗓音沉重回道:“这个自然,是我父亲…欠我母亲,和我妹妹的。如果将来,我真的能登上那个位置,长公主的身份也必然是她的。封地,食邑也是缺一不可。”
“…当年的事,我这个男子听了,尚且觉得残忍,如此真相,自是不能告诉她。”
陆之昀再度为尉迟靖斟茶后,又问道:“此番世子入云南,可有受到地方土司的掣肘?”
尉迟靖淡啜一口茶后,回道:“滇境一地,水土人情皆比祈朝的其余布政使要复杂,真要建藩,也有难度。”
同聪明人说话,自是不必浪费过多地唇舌。
陆之昀刚刚抛引出一个话头,尉迟靖便已知晓了他的心思。
尉迟靖又问:“不过滇地若有国公镇守,必然会长治久安,大祈的国土也能葆以完整。若国公助我登位,我也会许国公以亲王之位,并授九锡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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