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抬到半路的时候,迎面就是萧九辞打马从城外归来。
唢呐声戛然而止,纸钱在两人眼前缓缓落下,似是逐渐拉起的帷幕,小时候的一幕一帧瞬间在安侥苏脑中浮现。
旧时故人再正面相遇,萧九辞一身琳琅贵气,高高束发,五官越发大气好看,那眉心间的英气威严宛若浑然天成。安侥苏满面胡渣,毫无当年双袖清风书生意气,仿若丧家之犬,狼狈为父收尸。
萧九辞骑于马背上,傲然俯视,眼神犀利不耐。
她漠然置之,心里只觉得晦气无比。
安侥苏双目颓色,已无往日光彩,惊喜见到萧九辞时,那微微发亮的眼睛立马又暗了下去。
万般言语,皆是不能说的复杂苦楚。与她退婚,他悔不当初,试图找她复合,或许是他这辈子最龌龊虚伪的念想。
今日一见,安侥苏就知自己与她,是再无可能了。
她是升在高空的骄阳,灼目不可直视。
安侥苏喉咙发紧,却还是鞠躬一礼,腰深深的弯着:“小子见过侯爷。”
后面的弟妹家丁众人皆是跪拜:“见过侯爷,侯爷金安。”
两息过后,萧九辞心里也觉着堵的慌,便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不知为何,今日一见,她并无往日里报仇雪恨的快感,反而惊觉自己似乎越陷仇恨越深。自己的心境似乎不那么正常了,出征半年,她征战杀戮,宛如战神罗刹,这时候似乎倒是迷茫了。
安侥苏不敢抬头再看她,见她没有要让行的意思,便主动让行。
两人再无其他言语,萧九辞放松缰绳,便慢打着马走了。
安侥苏站在原地,望着那一抹红衣越来越小,最后也只能认清现实的叫人抬棺继续出城。
。。。。。。
傍晚,萧九辞亲自看着萧骁御解了衣衫,又给他上了药。
他伤虽然渐渐长出新肉,但却还是未愈合,不好走动,便叫了晚膳端进偏屋,与他一起吃饭。萧九辞目光一直落在他胸骨正中前的箭疤,久久不能移开。
一直到萧覃衍转身穿上衣衫,萧九辞的目光又扫到他胸背后,前后对着的一个箭疤。这是当初遇袭,这支箭本该射中她的眼睛,可被萧覃衍强行偏身一挡,倒是射穿了他的胸背。
萧九辞惆怅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你当初在雪域,应该也是遇北塬强行出兵压掳你了。可就算失了养你长大的狼群,你也不曾臣服。可为何我深陷雪域,闯了你的地盘还惊扰了你,你却还独独跟我走?”
萧覃衍系衣带的手指一顿,转身低头望着萧九辞笑:“我也不知为何,可当时只觉得,一眼见到侯爷时,就像是那种拯救苍生的神女吧,就算心生警惕也不舍伤侯爷分毫。后来侯爷提出带我回去,心里欣喜又不敢相信,许是开始的那一眼,就已经心神向往了。”
“有时候,眼缘很重要,出场也很重要,难道不是吗?”萧覃衍眉眼温柔的望着身前的娇俏女子。
自养伤以来,他看了不少她屋里的话本子,也知晓男女相处之情,原是如此。弄得他在她面前话都多了不少,而且一字一句都很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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