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烨曾夜闯过花萼楼一次,那时他刚刚得知叶帅女儿的下落。
彼时他只道是因为叶帅出事,留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所以叶帅唯一的女儿才走了她母亲的老路,回到花萼楼靠着卖身求个活路,故而想看在素日里与叶帅的情分,悄悄把人带出来。
起初是派了人来暗中打听,然而花萼楼这些姑娘里,卖身之前本家姓叶的不少,花名里带着叶字的也多,更有一众与叶帅女儿年龄相仿的。派去的人摸不准到底哪一个才是叶帅的女儿,又惦记着跟叶帅扯上关系的都会有性命之忧,不敢明着问,一连两叁个月也没个准信儿。
眼瞧着他带兵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辰烨等不及了,才决定亲自去花萼楼看一看。
夜里的花萼楼最是热闹,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楼中欢声笑语,丝竹管弦。
再怎么说,辰烨他也是个王爷,大半夜的逛青楼,这话好说不好听。所以才没有伪装成嫖客,走正门光明正大的进来,而是化身为梁上君子,跳墙进了花萼楼。
早有人给他踩好了位置,哪个屋里住着哪位姑娘,花名是什么,多大年纪,已在花萼楼中几年,有没有可能是叶帅的女儿,辰烨都一一记在心里。
他并不没有按照名单上写的挨个去查验,而是径直去了后院,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等着花萼楼的老板花娘现身。
花娘是叶帅夫人的闺中密友,按照常理而言,叶帅女儿在花萼楼中只会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花娘把这姑娘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舍不得她流落风尘。
若是这样,那么叶帅的女儿就未必住在花萼楼,更可能是住在外面。如此,花娘定要去看看她。只需跟着花娘,便可能找到那姑娘藏身的地方。
第二种,那姑娘要强得很,不想平白无故靠着花娘养活。
花娘嗜钱如命,那是出了名的,叶帅女儿果然铁了心要在花萼楼里讨一个位置,花娘未必就会拒绝。只不过,到底是好友的女儿,花娘也不会忍心苛责于她,故而一定不是什么脏的臭的男人都能上叶姑娘的床。
辰烨坐在树梢上一处阴影里,冷眼看着诸多他素日里见过的富家公子哥儿脚前脚后转过角门,进了另外一间院子。
他纵身掠过树梢,轻飘飘地落房檐上,俯视着旁边院子。院中灯火辉煌,雕梁画栋,屋中丝竹声悦耳,窗棂上映出婀娜多姿的身影。
脚步轻点落在屋子对面的墙头上,只见屋中灯火里映出一位姑娘。
这位姑娘在屋中高台上翩翩起舞,戴着面纱,看身量年纪不大,举手投足间娇媚可人。一众公子哥坐在高台下,将这位姑娘团团地围在正中央。
一舞方毕,这位姑娘盈盈一礼。丝竹管弦一起都住了,静静地等待着花萼楼的主人登台。
片刻后花娘出现在高台上,她牵着高台上那位姑娘的手,对众人道:“这是婉香,往后便是我花萼楼中最好的姑娘。今儿是婉香姑娘开苞的日子,依着花萼楼的规矩,价高者得。”
她这话说完,便有一排小丫头托着木盘鱼贯而入,木盘上有笔墨纸砚。她们恭恭敬敬地将木盘放在每位公子面前的桌子上,而后退在一旁。
花娘道:“请各位落笔。”
将愿意出的金额写在纸上,再由花娘宣布价高者是谁。花萼楼的规矩,辰烨早已有所耳闻。此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位姑娘身上。
婉香敛袖垂眸,温顺地站在花娘的身侧。
既看不出形容,又没有其他的身份标识,辰烨很难断定这位到底是不是叶帅的女儿。
只不过,看在场那些人的来头,非富即贵,就觉得有七成把握。
就为这七成的把握,辰烨便决定先将人带走再说。
身形才动,就听见身后破空声响起,辰烨下意识反应,回手两指一夹,放在眼前一看,发现是一枚石子。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再细看,灯影里站着一个十叁四岁的少年。
少年一手握着弹弓,另一只手扯满了弦,不等辰烨反应过来,又是一颗石子朝着他面门飞去。
辰烨又是一抬手,将石子抄在手中。以他的身手,想要回敬这位少年那是易如反掌,只需手指轻轻一动,这飞出去的石子就能打断那少年的骨头。
他也的确将石子弹了出去,只不过并没有飞向那个少年,而是飞向了屋中。
只听“啪”的一声,不知那石子打碎了什么东西,屋里顿时响起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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