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泉备好行李后,来到那三堆书前,挑挑拣拣,打算带一些路上翻阅。
无印托灵鹤带来的书,都是佛学相关,里面还夹带一些弟子写的感悟。
无□□比较大,这些书怕是他直接让弟子们交上来的,然后看也不看,一股脑全丢给他。
倒是可惜这些想在无印面前混个脸熟的弟子了。
和无印不同,宫齐那小子,心思就要细腻的多。他知道他喜欢看什么,送来的都是些话本杂书,甚至还有《人间事》这种,需要翻开才知道是什么的书籍。
宫齐对战中不要命的打法,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性子莽撞,而是宫齐从小出生贫苦之家,太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拼命的道理。
方泉不由想起几百年前,刚刚遇见宫齐时,对方东西舍不得吃,衣裳舍不得换的样子。
这么说来,他终于知道为何那两个徒弟有些亲切了。
莲心心思也细腻,送来有相对比较正经的话本,有各地风土人情,有一些九州新出的剑谱琴谱诗词。
方泉伸手,在这些书本上轻轻抚过,从中看到一本琴谱。
去年相聚时,两人练完剑在桃树下小坐,她有说过她很喜欢这琴曲。方泉当时让她下回带来借他一看,对方同意了。
他把这本琴谱抽了出来,捧在手心,刚翻开,便发现书页中夹着一张信纸。
纸薄薄一张,右下角画了朵莲花,上头一字未写,但在抬头的地方,有一团墨迹。
那墨迹黑得分明,与洁白的纸面格格不入。
似乎是主人刚想写什么,却突然间有了事,一滴墨水滑落,主人便匆匆收了笔,随手夹在桌上放的琴谱里,没有任何含义。
方泉却倏然起身,磕磕绊绊地匆匆来到梳妆台前,抽了本书出来。
那本他已经十多年没翻开,但一直放在那的书。
里头夹了一张符纸,写着几个小字:
他的心,猛地一跳,忍不住傻傻地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无法述说的感觉,像是院外那片桃花林突然间在心底盛开绽放,一朵接着一朵蔓延开,无穷无尽。
片刻后,方泉将符纸重新放回去。
不用它了,若看见她,他自会开口告诉她他的心意。
方泉没再耽搁,推门离开。
本还想和两位徒弟用顿早膳再走,但现下,方泉根本没有用膳的心思。
徒弟什么的,不管了,随便罢。
天蒙蒙亮,房间里,床上的简欢被子都没掀开,就睁眼躺着。
就像前世,每回开学离家前的那个晚上,她总是睡不着。舍不得睡,不想睡,是这样的心情。
耳朵忽而探听到师父房门的动静,简欢一下子弹了起来,咿呀一声开了木窗,探出头唤道:“师父!”
前院,戴着璞头帽的男子转过身,眉梢都是喜意:“何事?”
“师父,你这就要走了吗?不和我们一起用顿早膳?”简欢趴在窗前问。
沈寂之的房间,窗也开了。
他没说话,目光从简欢身上挪到方泉身上,静静看着。
在秘境的这些日子,方泉大多时候都很好说话,对徒弟几乎有求必应,但这回,他很坚决地摇头:“就不了,师父有急事,你们自己看着办。为师走了。”
简欢眨了下眼睛,没再挽留。
挽留什么呢,师父在去往他想去的地方,见他想见的人。
她从窗前探出半个身子,用力地挥手,大声喊:“师父,
一路保重!”
半空中,方泉渐渐远去,似乎听见简欢的声音,抬手挥了挥,而后隐入群山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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