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压根儿不去听他说什么,只道了声:“带路。”声音不大,却比那人喊了半天更有气势。
霍家人一愣,又打量了张起灵一番,不禁也收敛了些:“你是何人?”
“茅山,张起灵。”
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个变了脸色,张起灵心头的懊恼更重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霍家?啊,是那个很棘手的霍家。
跟着霍家人进了霍府,当年张启山面对的难题又摆在了他面前。霍家第三个患上尸化之症的人已经出现了,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无能为力。他虽然师承茅山,修的却是张家家传心法,真气里暗含张家内劲儿,较之寻常茅山弟子更为刚烈,虽是百鬼莫近,却并不适合救人。何况掌教曾为霍家推算命数,霍家是在下地时起了不该的贪念,遭墓主诅咒,三年之后方有一次化解的契机。霍家自己惹出来的因果,外人也无能为力。是以他为霍家指出了延缓之法,只取了半数酬劳,便无视霍仙姑的挽留,执意告辞。
他留在这里,只会带给霍家人不切实际的期望。霍玲能不能活,还要看她自己的命。所谓“命运”,“运”可以改写,“命”却是旁人无法插手的。
离开霍家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霍家的人始终跟在他十丈之外。张起灵无意理会,径自找了间跟霍家隔出三条街的客栈。那客栈前面有一条小巷,他走过去的时候,里面猛地冲出了一个年轻人。那人抱着个包,闷着头往前走,一个反应不及便直直地撞在张起灵身上。
“啊!”年轻人又是紧张又是尴尬:“对不起,小哥!”
张起灵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对方一番。
年轻人看来也是外地人,穿着打扮透着一股子书生气,面相很随和,让人看着挺舒心。只是他所怀揣之物,却让张起灵皱眉。
那包里有一股邪气,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寻常人带着早晚惹祸上身,轻则小病小恙,重则血光之灾。偏这人笑得十分单纯,对危机浑然不觉,见张起灵不做声,大概以为他生气了,越发诚恳的道歉,还小声嘀咕着“都是三叔”云云。
还是别管了吧,人各有命,张起灵想,这一趟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借过。”他说。
对方一怔,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侧开身。张起灵走了大概五步远,听闻身后的青年小小的“嘁”了一声,似乎颇不服气。
张起灵对这些见惯了,并不往心里去。
又遇见了。
早该猜到,在客栈门口遇上,多半两个人入住的是一家店,可偏偏又是隔壁房,这就有点太巧了。张起灵喜静,向来都是叫人把饭送到房里,而店小二敲门的时候,隔壁的房客正好上楼,张起灵开门,那人便在走廊和他对了个正着——正是白天见到的年轻人。
青年眼睛里顿时盈满了笑意:“小哥,这么巧。”
怎么有人这么爱笑呢。
张起灵拨冗看了他一眼,算是表达了“噢,是你啊”的含义,便示意店小二将饭菜送入屋内。年轻人见了略微皱眉:“小哥,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儿啊,楼下我做东请朋友,一起来吧。”
张起灵看看这个一脸傻天真的青头,摇摇头,当着青年的面合上门——那鬼玺似乎已经不在他身上了,这倒是一件好事。
不过很快,张起灵就知道他放心得还是太早了。
吃过饭没多久,他就听门外一阵喧哗,好像是一帮人呼啦啦地上楼。其中一个脚步虚浮,显然是喝得高了。接着是隔壁的门被推开的声音,一群人各自告辞,走了一些,剩下两个扶着一个喝醉的人进了屋。
那些人声音不大,但是张起灵在隔壁还是听得清楚。喝醉那个好像是叫“吴邪”,是个翘家的公子哥儿,和这些人是路上结识的朋友……朋友?
“他娘的,你不是说这小子很有钱吗?”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后,其中一个声音尖锐的说。
“这小子刚被忽悠收了那招灾惹祸的鬼玺,钱早花光了。咱们要想捞一笔,还得靠他家里。”
“难不成还要千里迢迢把他绑回去?哥儿几个可没这工夫。搜搜身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信物寄给他三叔!叫人把钱送来!”
“吴三省是个狠角色,我看咱们要吓他,起码得寄两根手指头……”
张起灵微微叹息,终是没办法视而不见。
若只是劫些钱财,让这天真的小子长些教训,对他而言未尝不是好事,但是这些人的目的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一脚踹开隔壁房门,张真人轰轰烈烈的出场吓得众人一个颤栗。波澜不惊的眸子打量了一圈屋内,他冷冷地道:“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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