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顾奶奶真的离开了,因为顾安宁的不配合,谁也无法估计这件事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了多么深多么大的创伤,也不知道这样的创伤什么时候会一股脑爆发出来。
对此心理医生给出的建议是慢慢弱化精神支柱的存在,引导她逐渐转移自己的精力和心思,至少绝不能像现在这样让她日日对着顾奶奶的遗照,这样对她潜意识里重复叠加的伤害太大了。
当时顾爷爷和严一素其实都对安宁的亲生父亲抱有一定期望,想要以此为契机慢慢转移顾安宁的心思。但没想到顾安宁根本不在乎,对着突然出现的吴教授连情绪波动都少的可怜。无奈之下只能转头从别的方面入手。
要说顾安宁最喜欢最重要的人,那一定是顾奶奶无疑,但若说她最喜欢的东西,那想来应当要数数学了,她在数学上表现出来的极大热情做不得假。
而这一次herite教授的提前邀约来的正好,没有后顾之忧的换一个全新的环境,跟着最顶尖的老师钻研最感兴趣的领域,别的暂且不论,这样至少能分去她绝大半的精力和心思。
有时候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
顾安宁提前出国给跟随herite教授学习的决定就此拍板,现在横在她面前最大的问题是——语言。
英语一贯是顾学霸的痛点,这一年来她勤听听力单词本本不离手,是不是刷两片阅读理解保持手感,英语分儿确实上去了没错,但对于高考不需要考的口语,顾安宁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渣渣。
这事她小心翼翼和herite教授提了一回,没想到老爷子大手一挥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你直接过来,在我们组里呆上个十天半个月,口语自然溜溜的了。”
这话听起来……倒也没有毛病。
毕竟学一门语言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你扔进母语国度日日熏陶。
夏日的蝉鸣渐弱,当路边的梧桐黄了第一片落叶时,顾安宁拉着登机箱飞往了大洋彼岸的求学之地。
这一次她拒绝了所有人的陪送。
不死心的关星河再一次搬出万能的旅游说辞,又试图上演一出机场偶遇,最终统统败给了顾安宁不容反驳的眼神。
两人在机场做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约定,然后匆匆告别。
这一年是他们花季的尾捎,是成年前最肆意灿烂的十七岁。
隔着茫茫无边的太平洋,连偶尔出现在习题和练习卷中的一点想念都变得潮湿而悠长。
在异国他乡的求学之路倒也没想象中那般艰难。
华国人的长相本就偏嫩,顾安宁又长得小巧,搭配上她那双减龄又无辜的圆鹿眼,herite教授组里的一众研究生博士生差点以为自家boss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过来。
纵然顾安宁一再解释自己还有一年就成年了,但她磕磕巴巴害(口)羞(语)腼(不)腆(好)说话的模样还是在一众师兄师姐心里留下了需要照顾的幼崽形象。
当然此刻保护欲噌噌上涨的一群数学天才绝对想象不到,一个月后这名幼崽将会因为孤身勇斗抢劫犯而登上社会新闻,她身手力气与软萌长相形成的巨大反差甚至在网络上掀起了一股小小的热潮。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这会儿对小师妹本质一无所知的师兄师姐们相互一碰头,勉强找到一个能马马虎虎说两句中文的jerey同志,将带领小师妹熟悉环境的艰巨任务交托给他。
jerey深感责任重大,其实他学习中文的进度还停留在说“拟号”和“栽见”的入门阶段。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这已经是他们组里中文水平的巅峰了啊。
好在顾安宁虽然口语稀巴烂,但听力勉勉强强已经练成了大半,因此两人连比带猜的,也算是在斯坦福的校园里交谈甚欢。
反倒是herite教授一早就知道她在语言上还有些困难,因此很贴心的只布置了看论文的任务,叮嘱她目前先熟悉熟悉环境。
这样磕磕绊绊的日子过了一周,顾安宁的口语水平可谓是突飞猛进。
这日顾安宁照常叼着三明治和牛奶晃晃悠悠到了组里,不料在门口见到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
“书书?”口中的面包片掉下来,顾安宁手忙脚乱接住,还以为自己没睡好出现了幻觉,“你怎么会在这?你一个人过来的?”
吴书书摇了摇小脑袋:“爸爸来这边做学术交流,我跟着他一起过来的。”
“可现在国内正是刚刚开学的时候……”
顾安宁眉头皱的死紧,她可没有天真到以为这次碰面是一场巧合,时间上跟她前后脚,又凑在同一所大学里,若非刻意为之,这样的概率也太低了些。
事实上她猜的也没错,吴帆自然是因为放心不下顾安宁这才费劲心思申请了斯坦福的学术交流,他本想先一步过来,不料申请手续繁琐冗长,到最后他到达的时间比顾安宁还晚了一周。
至于吴书书他本也没想带,可是他这个人小鬼大的女儿振振有词,说顾姐姐面对突然冒出来的父亲角色尴尬的很,反倒是她才是真正能帮上忙的人。
这番话说的吴教授根本无法反驳,因此只能将小女儿当做随身行李团吧团吧一起带过来。至于开学嘛,吴书书毕竟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朋友,她平日里更多的精力也并不在学校的课程上。
对于这样一番大费周章的好意,说实话顾安宁心里的尴尬大过于感动。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陌生的父亲相处,连说话的语气都要在喉咙口斟酌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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