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晌午头还传着嘉康王爷的事,到了下午都转过头来开始人心惶惶。
那个大腹便便经常过来给姨娘买东西的张员外,被人发现死在山庙外头了。听说死的可惨烈了,下半身都被野兽啃得七零八落,就剩那又大又圆的脑壳还能辨认出原主是谁。
巡尉官儿已经过去了,但这事最后还是得交到汴京知府李保那儿去。
折腾了几天,最后仵作推测张员外的死亡时辰与嘉康王爷的死亡时辰相重合。
这事儿巧了,又让三人成虎的汴京城闹出了镇戊现世的传说。
小儿们游戏时会唱“镇戊振武,现世除害”的儿歌,也不知道在哪儿学来的词儿,就默默传得开了。连那说书人也紧跟时事,现编了一版故事。说呀,镇戊太子死的冤,现世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那些欺凌百姓的恶官。
这事说来也是牵强,镇戊要是真的活过来,也要第一个去杀皇宫里那位。可京城最不缺奇闻逸事,百姓们也最是相信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没出几日,这事被添油加醋的传进了宫。
还满墙素缟的慈元宫内,宇文翡单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住的打转儿。
小五心里有愧,在自己殿里偷偷拜了嘉康王爷才敢找上门来。见宇文翡憔悴那样儿,心疼个不行,又自责,只能对她说点儿无关紧要的:“小姑姑,你还记得镇戊吗?”
宇文斐顿了手,转过视线幽幽瞥了她一眼,“外头的人传了也就传了,你也听得进去?”
小五瞥嘴,“我是不信,但是太子信了。整日缩在东宫里,就怕镇戊真去要他的命呢。”
宇文斐不想评价太子的作风,索性轻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就说点儿轻快的吧,这几日每日都吵吵嚷嚷的,让人没个安生。”
小五微微凑近了她,上下嘴唇一碰,就跑出来那不着调的句子:“不然,我带小姑姑偷偷出宫去玩吧。”
宇文斐本就分外渴望宫外的生活,那“欲。。望”之门全来自于景家黛儿时不时勾她一下的信件。最开始,景黛在信里写,不知她在外修养身体这许多年,到了与父母兄长团圆之际他们会不会喜欢自己;又写蜀地常下雨,时兴的东西会不会与汴京里的不一样,穿的用的会不会被京城人嘲笑。等景黛入了京后,信里又用一种极度令人向往的词藻去形容汴京的平民生活,让她抓心挠肝的想从这周遭一切的惨白中逃脱出去。
尤其是,昨夜收到的信里景黛要她切勿忧伤过度伤了身体,还说假如能见面,一定要她尝尝蜀地庖厨的手艺,说吃了那庖厨做的菜,定会忘掉所有烦恼。
说她自私也好,不孝也罢。
宇文斐在宫里忧伤难过了半月有余,到了这种传闻满天飞的当口儿,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出宫去透口气。哪怕什么也不干,只去瞧瞧景黛也好。
但这大逆不道的话她万不能自己提。小五的话正好撞在心口子上,但常年被养在深宫里的宇文斐却不是那等轻易把自己的喜好暴露出去的人,再是亲近也不行。
她先是嗔了小五一眼,又在小五贴过来的时候反问:“你总是这样调皮捣蛋,被圣人抓到了,看你该如何求饶?”
小五嘿嘿的笑,手碰上小姑姑纤细的手腕之后才老实的答:“圣人忙着应付三皇兄出宫开府的事呢,抽不出空来管我。”
宇文斐顺着小五的手反过来把她的手腕牢牢抓到自己手里,又说:“就算你真出去了,你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呢?外头传闻闹的风声鹤唳,宫门的盘查可较往常严上许多吧?”
小五轻挣了挣手腕,见挣脱不开,索性由着她握了,只双目有神的继续诱。惑宇文斐:“诶呀,这个最简单了,叫宋伯元帮个小忙就是了。她入宫探庄贵妃,谁敢细查那倒霉主儿的下人?”
宇文斐沉思了良久宋伯元这人到底靠不靠谱。她见的那几次,那孩子看着都乖巧伶俐,只是再是眼见为实,也不得不考虑坊间的传闻。
小五见宇文斐露出那种神情,立刻不满的撅起嘴来:“小姑姑,你是不是不信我?”
宇文斐趁机问她:“你一个未婚嫁的公主,成日里和那种出入青楼的男子瞎胡混成何体统?”
小五还是挣脱开宇文斐的禁锢,她左手按在右手的手腕上,略带一分不满的辩解:“小姑姑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呢?宋伯元她只是爱玩儿罢了,又不是去青楼真的脱了衣裳和别人行那种床笫之事。”
宇文斐虽年纪稍长,但也是待字闺中,听了小五这种不带一丝修饰的孟浪语,不耐的皱了皱眉头。
“你自己听听看,这该是一国公主说出来的话吗?”
小五叹了口气,站起身看向面露不喜的宇文斐:“小姑姑若是信我,现在就换一身衣裳和我走。”
宇文斐骑虎难下,这虎又是她亲自放出来的,只能装作半推半就的应了。
趁着宇文斐换衣服的时间,小五给宋伯元送了封短函。
此刻的宋伯元正在焦头烂额,官府查到了樊楼,连夜带走了张诗诗。
左手是樊楼送来的消息,右手是小五的函,两手掂了掂,最后都扔到了宋佰叶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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