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码头上的人越聚越多,偶尔有人低声问起:“还有几艘船没回来?”
“十艘。”
十艘,这个数字已经很久没变了,码头上盼归的人从一开始的忐忑到绝望,现在压抑的气氛弥漫。
天色一点点黑了下去,浴光的海面转为青黑色,退潮的水浪声逐渐平静,星星和月亮出来了,看似平静的海面泛出点点星光,人的目光怔怔地望着海面,光点晃得眼晕。
“官船呢?”齐老三急得想跳海,海珠要是出事了,他也活得不安生,可想想身后的一大家子,他连自杀的想法都不敢有。
人群里不知谁哭了一声,齐老也忍不住流下眼泪,他瘫坐在湿润的沙滩上,仰着头望着海面后悔,他下午要是不喊海珠出海就好了。
“我今天要是不让大木出船就好了……”一个妇人低声啜泣。
冬珠看过去一眼,偏头时余光里闪过一点微弱的光,她仔细看过去,但分不清是不是星光。直到那个光斑越来越大,她尖声大喊:“船回来了——”
太过激动,她的声音古怪又难听,又尖又干巴,拖出来的尾音像是半夜猫叫,但无人觉得刺耳,死寂的人群顿时沸腾,宛如往鱼群里扔了一块儿肉,瘫坐在地上的老妇人爬了起来,闷不吭声的老头睁大混浊的老眼往海上看,年幼的小儿激动地往前跑,又被人扯住。
“看好孩子,别大人回来了,小孩又掉海里淹了。”守卫喊一声。
齐老连忙一手拉一个,齐阿奶则是紧紧攥住潮平,只要官船能回来,海珠一定没事,他们提着的心放下了。
灯笼的亮光逐渐清晰,庞大的船体在黑夜里露出了形状,海珠站在船头望着码头,码头上点燃了火把,火苗飙出风的形状,火光下闪过黝黑的脸。
“大木?”站在码头上的妇人忍不住高声喊,她想确认一下她男人可有回来。
没有人回应,她脸上的激动瞬间褪了下去,又厉声喊一嗓子。
“海上有风,行船又有水声,他们听不见,再等等。”一旁的人说。
官船靠岸了,冬珠和风平要挤过去,齐老拉住人不让过去。
“别过去,把地方让给更急切的人,海珠肯定没事。”齐阿奶说。
“后面还有八艘渔船,要找人的去停船的海湾等。”船上的兵卒高声喊,又问:“还有几艘船没回来?九艘吗?我们船上还有个受伤的渔民。”
“十艘。”码头上的侍卫说。
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到底还是有四艘船在今夜没能归航,人和船都消失在茫茫大海里。
一群人携儿带女涌去海湾那个方向,娘喊儿子,妻子喊丈夫,孩子喊爹,声声携着期待和忐忑。
齐阿奶站在一旁急促喘气,她忍不住抹眼泪,两年前的一个晚上她也是这群人里其中的一个。
“我看到我姐了。”冬珠挣脱她叔的手跑过去,风平也紧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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