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来说,是头等大事,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
她一直以为,没有人与她相争,她是他的妻,便就这样相安无事也是好的,她可以见到他,也可以为他出谋划策,她便很知足。然而在那一瞬间,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有一个人,一直霸占着他的心,让他无暇顾及她……
她踌躇多日,思量着到底要不要与他说起这件事情,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她知道,这样光明正的说出来,她变等于彻底的失去他了。顾念那么谨慎,瞒了她这么多年,显然不允她染指此事,但,那个女人沉睡多年,气息几近于无,她还是想要争取一下,不然,怎么能够甘心呢?
她为他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她了解自己的师父,他一路吞并了神域,后又潜入灵湖境,不过就是为了天下一统。那个帝位,本就是他的,是他交给了顾念,让顾念暂且帮他坐稳这片江山。
顾集是想要将这宝座交给顾念的,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一向令他骄傲的儿子,竟然安于现状至此,以至于他一统天下的愿望被延迟了这么多年,这着实让他很不满意,于是,他思来想去,终是不愿将这片江山,交给一个如此没出息的儿子。
她辅佐顾念这么多年,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他对她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他从未有一刻,真心相信过她。不然,顾集的计划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施展不开。
她与顾集之间,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方式,而他们父子之间,却需要通过她,才能取得联系,到如今,已经很久没有听闻顾集的消息了,她知道师父的脾气,定是觉得顾念太令他失望,以至于不愿与他多有联络了。而在这之前,他便对她有过这样一番感慨。
她将这些话都说给顾念听,顾念却全然不信。作为他的妻子,她自然希望他能够坐稳那把椅子,哪怕想要抢他江山的是自己的师父,她心里也是不允的,谁让她喜欢他呢!
然而,她知道自己今日的一番话,惹起了他的怀疑,她了解自己的夫君,他一旦开始怀疑某人,那边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直到将对方“淹死”,才肯善罢甘休。他无法对一个令他生疑的人保持足够的信任,而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他时刻都如鲠在喉,只有对方死了,他才能安心。
也是,这样的人,怎么适合继承帝位呢?这天下,难不成就这样乱了吗?
说心里话,她不愿这般设计陷害叶轻船和慕鼓,叶轻船的痴心,慕府的忠心,都是极难得的,然而,顾念偏生信不过,就因为卜桂山的特立独行,神遗族的强悍,处于某种不可控的范畴,于是,他就要将这横生的枝节一刀斩去,方才安心。
然而,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她依然将毒药给了秦瑶瑶,虽然分量极轻,但也足以致命,如今已然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她自己又没有解药,就算想要救人,也是无能为力了。
算了,静观其变吧。
……
夜已深,李朝然坐在北里小区陶振南家的客厅里,一身衣裙俏丽而端庄,但脸上却略带愁容。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半,如今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她们对如何寻找解药的事,依然毫无头绪。
如今,陶振南对这双年轻的不像话的夫妻的身份,也有了一定的猜测,因为他不经意间听到慕鼓喊他们“爹、娘”,于是他再看向慕老爹时,眼里便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丝色彩。慕老爹对这样无厘头的事儿也感到莫名其妙,因为婚礼当天,这对夫妇就曾跟他热情的打过招呼,俨然比熟人还熟,但他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碰巧慕鼓和叶轻船又中了毒,他也没心思去追究这些闲事。
一屋子人愁眉苦脸的坐在陶振南家偌大空旷的客厅里,茶水已经换了多次,但依然没有人有心思去饮上一口。慕忠曾提出要去更顶仙山求顾念高抬贵手,放过叶轻船和他家老三,他可以为之付出任何代价,但李朝然却不赞成,李朝然认为,顾念想要的,便是慕忠的兵符,而慕忠的兵符是当年顾集赐给慕忠父亲的,倘若交给顾念,依顾念的性子,一朝权在手,天下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此一说,慕忠便也犹豫起来。一瞬之间,大家便也都没了办法。
对于这样的事情,陶振南插不上话,也干涉不了,只是觉得叶轻船这样做,太过冒险,如今就连性命都如此堪忧,他刚刚嫁了女儿,便要眼睁睁的看着爱婿命悬一线,作为一个长辈,他的心里也是难过的,但他什么都做不了,那个世界……真的太远了,他够不着。
云泽去红叶林寻找慕鼓的师父,到如今已然过去了半日,却依然杳无音讯,芙殇也在陶振南家里坐着,她也没有办法,但她也童阳光不赞成慕忠去求助自己的父亲,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此时此刻就在等着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去凤顶仙山求助,然后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提出更多得寸进尺的要求,但最后却未必会帮忙救人……
红柳也在一边发着呆,自从叶轻船和慕鼓陷入昏迷状态,她就一直沉默着,也不说话,也不哭泣,只是静静的坐着,对什么事情都不大上心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红枫和宁凝在一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只道自己这妹妹找的男朋友真是个奇人,以前倒也没看出来,但如今生命垂尾的时候,着急赶来想办法的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一看就是大能……
但大能又如何,大能有大能的苦衷,若是平民老百姓无意中个毒啥的,还能去医院洗胃,做一些抢救工作,八成能救回一条命来,但他们那毒是真的毒啊,陶家的私人医生前来瞧过,说毒素早已浸入五脏六腑,无药可救了不,哪怕没有侵入五脏六腑,也是无药可救的。
太可怕了。
太可怜了。
宁凝如此想着,心里涌上一抹愁思,悲从中来,吸了吸鼻子,觉得好生凄凉。
直到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云泽才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大家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说的那位高人,也同样没有办法。
慕忠沉默良久,拍案而起,道:“既然我们找不到好的办法,那我就去凤顶仙山走一趟,区区一枚兵符,难道还能比叶师弟和老三的性命都重要么?”
李朝然沉默不语,云泽也沉默不语,芙殇略一沉默后,依然表示了拒绝,将肥羊送到饿狼的口边,他定会将大家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慕忠略一沉默,对芙殇的善意表示了感谢,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九死一生又如何?哪怕十死无生,他也要去一趟,即便此行毫无把握,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强上许多。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陶振南斟酌道:“倘若那位大人物真的如尔等说的这般,那么,去和不去,其结果是一样的,就像叶小姐说的那般,不论先生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不会救令公子的命,因为他不仅仅想要令公子的性命……他想要的,或者更多。”
慕忠沉默,叹了口气,道:“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三和叶师弟,就这样丢了性命啊!”
陶振南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这双夫妇果真就是慕鼓的父母,那慕老爹呢?他不也是慕鼓的父亲吗?慕鼓怎么会有两对父母?
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件事情的时候,面对慕忠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欧阳千里对这样的事情毫无经验,他一早过来,发现了叶轻船和慕鼓的症状后,便一直坐在那里保持沉默,一整天都未曾发表过任何意见。他只是觉得,师父他老人家人那么好,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呢?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早就明了的结果,这是何等的不明智?
一时间,气氛又僵在了那里。
屋里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传来,大家都是一愣,红柳却早已利落起身,竟是比早场的所有人反应都快,当大家刚意识到那是叶轻船的咳嗽声时,红柳已推开房间的门,跑了进去。
没有人跟叶轻船说中毒的事情,也没有人跟他暗示什么,仿佛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只是为了聊聊天唠唠嗑似的,但叶轻船显然什么都明白,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是了解,他知道自己的伤口无法愈合,也知道毒素已经浸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知道自己几乎没救了,他好不容易醒过来,便是要嘱托一些后事的。
“不要去凤顶仙山,没用的……兵符绝对不能交出,倘若天下动乱,生灵涂炭,我们拿什么去佑护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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