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仅离京城不到五百里。
半晌,太后摆摆手:“哀家身子乏了,今日就散了吧。”
大家慌不迭地散去。
太后与一干文武大臣则去勤政殿讨论应对之策。到深夜,太后还没有返回慈宁宫,卢宫令等人不敢睡,或趴着或坐着,打着盹。阮碧也是心神不宁,和衣睡下。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喧哗声,悚然惊醒,听到隐隐的呼喊声:“走水了,走水了。”
她忙跳下床,跑到殿外一看,只见勤政殿方向火光冲天,把天边照成白昼。很多太监拎着水桶往那边跑。她略作思索,回屋里,找出一套小黄门的衣服穿上,也往勤政殿方向跑。
刚跑出慈宁宫,听到刀枪砍斫声,只见两列侍卫在对砍,看衣服都是禁军营的,其中一队脖子上绑着红巾。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宫变了,忙闪进墙角暗影里蹲着,不敢乱动。
不一会儿,一个盔甲整齐的指挥使骑马过来,边跑边说:“陛下已经在潞州驾崩,太后隐瞒不发,妄图临朝称制。我堂堂大周岂能任一个妇人擅权独断?请众位兄弟速速放下武器,一起去宣明殿请立赵王。”
这番话说得侍卫们半疑半信,有些直接扔了武器,有些虽没有扔武器,手脚的力道却弱了,被红巾军一一击落武器,绑了起来。指挥使示意手下把被俘的侍卫带走,指着慈宁宫:“搜,韩王交待了,要活捉阮五。”
原来是韩王发动宫变了,只是他要捉自己做什么?阮碧纳闷,贴着墙,大气不敢多喘。过了一会儿,等待侍卫们进慈宁宫搜查,她趁着守宫门那几个不注意,悄无声息地沿着墙根往洗走。
一路上,刀枪交击声,不绝于耳。
到西华门一看,顿时大喜。两列禁军犹在交战,相持不下,无暇他顾。有不少宫女太监仓惶地正往宫门外跑,无暇细想,也赶紧加入他们的队伍。一口气奔到宫门外,正想喘口气,听马蹄声急沓,跟着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把这些弃主逃跑的奴才全给我杀了。”
啊啊啊的惨叫声大起,跑在前头的宫女太监纷纷倒地,阮碧骇然抬头,循声音看过去,只见阮弛手持火把,带着一队禁军过来,应该是闻讯赶来救驾的。
她看着他,他也看到她了,顿时眯起眼睛,握紧手里的刀。宫廷暴乱,她又穿着小黄门的服饰,杀了她,有谁知道,又有谁记得?
跑不可能,阮碧只能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接近。
到阮碧身侧,阮弛伏下身子,用力一劈。
阮碧顿时被砍飞出去,落在一丈外,抚着胸口,看着他带着禁军飞快冲进西华门。
他用刀背砍的她。
不知道为何,他没有杀她。
其实阮弛也不知道,事后想想,只觉得那一霎那魔怔了。
虽然没用刀锋,刀背的力量也足够阮碧受的,痛了好一阵子,爬起来,和几个侥幸存活的太监宫女往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钻。时不时听到大街响起骑军的杂沓马蹄声和步军的整齐跑步声。百姓多半都醒了,却个个门窗紧闭,偶尔响起一声婴儿啼哭,也很快被掩住了。
阮碧躲在巷子里,看跑来跑去的禁军多数戴着红巾,知道韩王占着上风。看样子是蓄意已久的,否则怎么会今日才收到前线急报,晚上就发动宫变了?不过现在不是思量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自己要先寻个安全的去处。
天工绣房在大街上,想避开禁军太难了。
晋王府不用说了,韩王既然发动宫变,定然把各大亲王府邸都团团围住。
至于阮府,想起“活捉阮五”这句话,大概也不会安全。
那只剩下三石桥一条路了。
阮碧没去过三石桥,但知道三石桥在城西,离着阮府并不远。循着河流往西,过着一炷香,果然看到一座石桥,紧邻着河的一房人家挑着幡布,走近一看,写着“曹氏芝麻大饼店”。 秀芝家,微微感慨,走近时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只听里面传来窃窃私语声。
“…娘,发生什么事了?好像皇宫这边着火了。”
“反正不关咱们老百姓的事,你别管了,睡觉去吧。”
“哪里睡得着?心里慌慌的,姑娘还在皇宫里呢…”
阮碧咧咧嘴,轻手轻脚地走下河堤。河边泊着一艘小船,船篷上绘着一个“刘”字。知道是刘适之备下的船无疑,忙跳了上去,船只一晃,河水哗然一声。船舱里的人已经醒了,也不出声,点亮折子一照,见是阮碧,二话不说,跳上岸解开绳索,把船一推,然后自己跳上来,拔出长篙一撑,小船离岸而去,水声哗哗。
听到水声,秀芝在窗子里张望一眼,说:“娘,那船走了。”
秀芝娘也张望一眼,诧异地说:“还真走了,都停了多久了?有三个月吧。怎么挑这个时辰走呢?古古怪怪的。”
怕被别人发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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