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李庄谐在沉默了良久之后,忽地扬眉朗声:“我如今年纪已长,明儿便去临川集团帮忙。王妃养育我们这么久,人家说养兵千日还要用兵一时呢,况且咱们自被王妃收留,好食好穿地伺候着,怎能不一尽绵力?”
话音刚落,便应和者众。
严真真和安容雅面面相觑,她们虽有此意,但并没有把李庄谐等人算在里面。谁料到先提出这个建议的,竟是被她们视作第一种子选手的李庄谐。
“怎么办?”安容雅悄声问。
“让他去看看也好。”严真真想了想说道,“日后他若是高中状元,总要外放为官。一府经济,离不开商业。”
“若是他真成了商人,那实在太可惜了。”安容雅叹息。
“不会的。”严真真却很笃定,“他的出身,注定了他潜意识里对商业有更清醒的认识。之所以有这个提议,只是为了想要解决我的难题,这是报恩的一种方式。”
“这小子还算有良心,不枉你把他从金陵带往京城,还专门请了大儒单独教他。”安容雅感慨。
“是啊,难得的是他禀性纯良。虽然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所做的事,跟纯良挂不上钩。”严真真说着,回忆起与李庄谐的初见,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外面的孤儿们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安容雅有些骇然:“他们对商业似乎都有所涉猎?”
“那是自然,我又不想把他们培养成书呆子。”严真真理所当然地回答,“碧柳,你出去把李庄谐叫进来,我有话单独对他说。”
室外,所有的孤儿都围成了一个圈,位于正中心位置的,正是李庄谐。
“是。”碧柳很轻巧地出去,不一会儿便把李庄谐叫了进来。
“王妃,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李庄谐一眼看到严真真,顿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来了有一会儿啦,听到你在对着孤儿们演讲呢最近给他们上课,倒也不是一无所获。”严真真笑着地他招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侧,“我记得你以前一向叫我王妃姐姐的,怎么这会儿换了称呼?”
李庄谐不好意思:“那时候人小不懂事……”
严真真“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听这口气,好像你如今有多大了似的你刚刚说要去临川集团帮忙,此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王妃既然人手不够,为何不叫我们去呢?”李庄谐毫不犹豫地问道。
“我收留的这些孩子中间,你是最有希望考中状元的。”严真真叹息,“可惜王爷离开京城,公然回到临川封地。如今你即使应考,恐怕也与头名状元无缘了。就是中了进士科,也得不着外放为官的机会。当日我见你聪明伶俐,原想提携,让你挣一场富贵荣华,谁想反倒是害了你。”
李庄谐的笑容依然明媚:“王妃怎的说这话?当日若非王妃资助,我还在金陵城内为温饱而做有辱斯文之事呢莫说学问还只做得一点皮毛,便真是学富五车,也凑不够路费。这世上,可并不是每一位状元,都能遇到王妃这样的伯乐。”
“那总有机会嘛胜似现在,纵有满腹经纶,也只徒唤奈何。”严真真用手抚了抚他的黑发。少年的眉眼似乎长开了,俊眉朗目中,几乎褪尽了当日的调皮青涩,代之以沉稳睿智。
“若非王妃替我延请名师,如今我也只是金陵城里的一个小混混。我的一切,都是王妃赐与的。”李庄谐满不在乎道,“一个状元,有什么打紧?”
严真真咬着唇想了想:“你若仍想从政,我可以请王爷替你造一个身份,仍可参考。”
李庄谐眼睛一亮,忽又黯然,怏怏问道:“那是不是表示,日后我不能再与王妃和临川过从甚密?”
“是,往后你需时时站在朝廷的角度考虑问题,哪怕与我们为敌。”严真真语气铿锵。
“那算了,我还是做个商人。”李庄谐笑嘻嘻道,“这是我不可能接受的条件,与王妃撇开关系,那我便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这样的人,能为官一方么?”
严真真欣然地握着他的手:“你不后悔今日的决定?兴许你一辈子便与为官无缘?”
“不后悔。”李庄谐淡淡地说道,“付出这样的代价,我不会做任何事。”
安容雅赞道:“真真,你有这样的学生,当真可以感到欣慰了。唔,我也要去收个学生,日后与你的李庄谐打打擂台。”
李庄谐认识安容雅,因为严真真偶尔也会把他接往王府小住,顺便考较他的功课。他向着安容雅灿然一笑:“安侧妃的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
安容雅不服气:“为什么?难道你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神童么?”
严真真微微一惊,难道一段时间不见,李庄谐竟养成了自矜自傲的性格么?那可有点不大妙。
却听李庄谐从容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常说学生肖师,有其师必有其徒。王妃天性纯良,做善事不求回报,才会得到孤儿们的爱戴。安侧妃若是有所求,必然没有王妃这样的胸襟。教出来的学生,纵然学问上头是好的,也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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