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突然笑了,一字一句道:“我当然知道不关你的事,因为毒,是我下的,毒在他身上,而不是在茶盅里,更不是在茶水里……”
“你!你谋害新君,罪犯滔天……”
“可是,只要我打开东宫的大门,我相信没有人会怀疑到我头上,因为我本来就是新君最为倚重的臣子,我的话,比你有份量。而逸王殿下你,新君在喝下你给斟上的一杯茶后就七窍流血而亡……东宫里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看见了哦……”
“为什么要这么害他,他才十五岁不到……皇叔你倒底想做什么?想要皇位,直接废帝自立不就得了?何苦要害他性命?”我的手越捏越紧。
“因为他太过骄傲,空有一个聪明的脑袋,又任性妄为,不听劝告。他做大随的皇帝,迟早是个暴君,你也该看得出来,他即使深深迷恋着你,还是那么骄傲的态度,尚未登基,就以为掌控一切、只手遮天了一样,开始胡作非为,什么猪狗不如的话都说得出口,什么禽兽不如的事都做得出来。皇叔这么做,也是为了逸王你好啊!被弥留时的父皇遗忘,心里很难过很不甘心吧?你父皇可是最宠爱你的呢……”他的话语中透着诱哄的味道。
“说他禽兽不如,皇叔这样弑君的行为,又叫做什么?”我瞪着他。
“皇叔不是弑君,皇叔是铲除逆贼,逆贼篡改圣旨,夺七皇子帝位……相信不伦是赵公公还是庄玄,亦或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都会相信并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的。毕竟,为人臣子,谁愿意自己的主君太过强大,谁愿意被自己的主君长困五指山,肆意利用,随意封贬,还永久不得翻身?谁不想自己的主君偶尔也听任自己摆布一下?谁愿意侍奉暴君而遗臭史册?所以,善良仁慈又无能的逸王殿下你,得先皇无上宠爱,才是众望所归的帝王!”
“你们……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想要逼我做傀儡,没那么容易,大不了一死!”父皇一走,这局势变得也太快太骇人听闻了,谁是谁非已经分不清了,呈露在世人面前的,只是为大多数人能接受的一种结果,而真相,永远藏在无人所知的黑暗里。
难道这就是,政治?
“逸王可以选择畏罪追随先王,不过皇长孙登基也不错,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长大,但是小孩子更加好控制,不是么?”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望着我,逐渐目露寒光。
“你敢!元宏才两岁不到,你不能害这么小的孩子,我大哥已经很惨了,我皇嫂也疯了,你不能连他们唯一的儿子也……我不会准你那么做的……我总算知道了!那日元宏中毒,也是你做的?!为了试探我的反应?!顺便想嫁祸九弟!我就说,为什么父皇打压了那么多皇兄,又突然宠我,朝中却并无多少人置喙议论,感情是……”
“殿下猜测得一点也不错!有点小聪明,但总体来说,会是个很合适的庸君!想好了怎么做吗?为了元宏,不惜同自己所爱之人吵架,相信元宏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寻常了。当然如果殿下连元宏也可以狠心放弃,还有其他的筹码,例如黎民百姓……”
“够了!你想怎么样,直说就是!不准伤害元宏及其他皇亲,于百姓大不利的事,我死也不会做!还有,我的私事,你少管!”只是,我这一做傀儡,成为帝君,与二哥,可以说是今生无望了……
“那么殿下现在可以去换衣歇息了,余下的所有所有,都由微臣来处理和安排。你放心,绝不会让你操半点心,你会是个很清闲的帝王的!”
他那微笑着的脸,方佛一切都如愿,都在掌中所控一样的神情,与文然真是不谋而合啊!
可是文然,可惜了,才十五岁不到的孩子啊!
错生在了帝王家!
我恍恍惚惚出了东宫,在宫里乱走着。
父皇走后,一切都像失了舵一样,乱七八糟的,连新君都可以这么简单就被人谋害了,我一个呆头鹅,不知道被卷入了几重阴谋里,生死都无门。
可这些,都像与我无关似地,它们挤不进我的心里,惹不起我的伤心难过,因为我现在满心满眼的,都只有那个人,我的心里,连那个人给的伤,都装不下了,更逞论我被人陷害被人威逼利用……
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父皇能都容忍秦汤的粗俗无礼,容忍后妃给他戴绿帽了。不是他真的能忍,而是心里装得满满的,都只有一个人,其他的人和事,都无关紧要,甚至都被视为不存在了……
因为无视着那些人和事,自己掉进了什么漩涡,到了多么孤立无援的境地,全不自知。
“怎么这么狼狈?你去哪了?”面前一人拦在前面,抬头一看,是二哥。
“去,去东宫了……”他面前,我无法撒谎。
“去东宫做什么?还有你这衣服、头发,怎么这么乱,你脖子上怎么回事……我看看……”他本来就阴沉着的脸,更加阴沉了,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要查看我的脖子,我知道他又误会什么了,他的脑袋里,能不能不要只装着那些事!
我被他按在一颗紫薇花满开的树上查看脖子,情景好像又转回到那天被他拖到客栈里去,非要“检查”什么一样……
我望着他几乎面容扭曲的脸,虽然还是那样出众,但是看得我好想哭。
这个人,这个人让我爱上了他,不顾世俗,几乎变成像他一样疯狂地爱上了他,可他却……
不该招惹我的,明知道我长情,明知道我心软,爱上了就输得一塌糊涂,在别的方面,我尚且不能保护好自己,在这方面,我甚至连偷偷舔舐一下自己的伤口都不敢,怕你多想,甚至不敢觉得委屈。
他用手指蘸着我的眼泪,有些变态地笑着:“呵呵,新君明天就登基,今天就赶过去讨好么?”
“我没有……”我的辩驳要多无力有多无力。
“那天是我错怪了你,原来你不是去青楼找姑娘去了,而是去会见旧情人杨文绍!明明知道我为了你,是绝对不会踏进青楼半步的,相约在那样的地方,做了些什么,谁知道呢?”
“……”跟一个得了“被背叛妄想症”的人,什么辩驳都成了“矢口否认”。
我不能怪他,这些年,他一直被妒火燃烧着,早成疯成魔了。
“你敢再去找他一次,我就敢杀了他……就算与天下人为敌,我也说到做到。如果你只喜欢帝王,我可以做!”他捏紧了我的双肩,捏得几乎要咯吱咯吱响了。
我抬起头,木木道:“你要失望了,他已经死了,就在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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