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额头,抬头一看;眼前哪有什么满室华光,哪有什么别人,是我一人靠在门板上瞌睡。
心还在狂跳。
见鬼,做的什么梦!
更惊悚的是,梦里的声音居然还有些微的熟悉感!
抬头望天,天边的月亮正圆,远处属于父皇和得宠妃嫔们的寝宫还是丝竹阵阵。
我想就算是普天下平民,此刻也都还在进行晚间的娱乐吧。
这不是乱世,这是治世,四海升平,天下一片祥和。
宫里从来都是夜夜笙歌不歇,对于那些人来说,此时入睡尚早。
而我已是睡过一遭觉了。
我饿得再也睡不着,靠在几根竹上,浸着竹叶间漏下的月光,扯一片竹叶含在唇间,吹出一段简单的旋律,无喜无忧,纯粹得只是响声。
这叶笛,还是八岁时进来这永园的一个神仙教的,嗯,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在这寂静的冷宫,没什么人和我说话,我就凭这叶笛凑出一点小小的热闹来。
五年来,那个教我叶笛的神仙再未进过永园。
现在回忆起那天的他,光芒真是盖过了月华。
那时,他背对着我,立在一片寒塘边,横一枝玉笛,夜风吹起他的雪衫和紫纱织的发带。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随风轻扬。白色的锦鞋,轻纱一般的外袍下摆随风拂过雪白的鞋面。
曲调却连我这不通音律的听来都觉得忧伤。
我大着胆子上去搭讪,却因绝少与人讲话,没太多的话可以说,而他似乎并没把自身以外的一切看进眼里。
他吹了一曲又一曲,却始终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我讪讪地远离。
路过一片竹丛,摘一片竹叶,放在唇边“嘟——嘟——”地弄响。
这是我一贯的自娱自乐,在寂静的永园,不弄出一点声响来,总觉得一切都寂静得像在永远沉睡。
正自我陶醉,忽听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并非笛音。
先前的笛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一抬头,那人正立在我前方不远处,笛子插在腰间,玉色流苏迎风摇曳。
一片竹叶衔在唇间,好听的声音正通过那片薄薄的竹叶发出。
真是神奇。
他嘴角含笑,眼里有些欢愉地望着我满脸的羡慕。
我往一片竹丛后退去,自卑惭愧得只想隐没自己的身形。
“我教你。”他停下吹奏,好听的声音轻问道。
坐在山石上,他给我示范,我坐在他膝边,仰望着他,突然傻傻地问道:“你是神仙吗?”
“不是。”他的话真少。
除了教我叶笛,他几乎不说多余的话。
等我的头开始重重地磕在山石上,才发现,那教我叶笛的人早已不见了。
我甚至都没问他的名字。
也是,我这样形陋的浊人怎配知晓他的名字。
那人,该不会真是神仙而不承认吧。
世上除了神仙,谁还能把那么多美好汇聚一身呢?
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地回转,唇间的叶笛也吹得断断续续。
叶笛的声音混着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很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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