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霆永远不会认错邢卓的脸,即使常年的逃亡已经让他几乎面目全非,半张脸也爬满了烧伤的痕迹,但笔挺的五官依旧不难看出昔日的英俊。
余霆一直以为他死了。
两年前在阿富汗与瓦罕毒贩冯阿的那笔交易中,余霆亲眼看到他被冯阿那帮人杀死,推进火海,那场大火在瓦罕走廊的平原上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杨玉宝还在哭喊,余霆被她拽着一点点往下沉,视线却不闪不躲地跟岸上那个幽灵般的男人对视,许久,干涸沙哑的嗓子才发出一点声响:“邢卓?”
邢卓嘴角的弧度冰冷,“霆,我还活着,失望吗?”
那一声熟悉而冰冷的“霆”落入耳膜的一瞬间余霆浑身每处关节都僵住了。
邢卓是余霆这一生唯一背叛过的人,也是余霆最难以面对的人。这个男人如夜色下的幽魂,他眼中的仇恨在提醒余霆不要忘了自己的卑鄙。
余霆僵持着看着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突然,邢卓动了,他弯下腰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捆粗麻绳,将绳子的一头扔给了余霆。
绳子很结实,绳头的绳结在泥潭里砸出一个不小的泥坑。
“…………”余霆望着泥坑发呆。
他的脑子有一段时间的空白,杨玉宝兴奋的声音在他耳边嚷嚷好久,才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余霆不再看岸上的人,拉起绳子往腰上缠了两圈,在身前熟练地打了一个渔夫接:“玉宝你先放手。”
“不要不要不要!!!”杨玉宝仰面躺在坭面上,一听整个人又崩溃了,“对不起余霆,我刚才都是胡说的,你别不管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余霆的声音低沉了很多,也疲倦了很多:“你拽着我我们都上不去,你先松手,我不会丢下你的。”
杨玉宝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生怕余霆记恨她,她之前口无遮拦地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本来余霆讨不讨厌她她根本无所谓,可现在她的小命就掌握在余霆的手里,要是余霆不管她她就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他不想死在这个臭烘烘的烂泥坑里。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想着刚才余霆不顾安危拼命救她的样子,杨玉宝最后还是呜咽着一点点松开了余霆的胳膊。
邢卓身上的肌肉隔着厚重的衣服依然若隐若现,那是常年严格自律的痕迹。他迅速闪身到树后,将绳子的中间部分绕在自己腰间一圈,绳子尾端绕过树干后扔向余霆。
余霆接过绳子缠在手臂上,腰间的绳索迅速收紧,他用力拽住手上的麻绳,一点点在淤泥里挪动起来。
杨玉宝整个人躺着,已经有一半都沉到泥里了,余霆腾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臂膀,每前进一点都会拖着她往岸边靠。
上岸的一瞬间杨玉宝还没有从嚎啕大哭中缓过神,浑身已经被糊得面目全非,烂泥的气味弥漫着整个鼻腔。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被吓得流眼泪,还是呛得流眼泪。
杨玉宝刚刚放松下来,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就从她视线角落扑了上来,迅猛地犹如丛林里的野兽。
“啊啊啊啊啊啊!!”杨玉宝像只受惊的兔子窜到一旁的草丛里,抱着头失控地尖叫起来。
余霆被邢卓扑倒,两人在地上翻滚几周。
余霆的头撞上树根,几声熟悉的金属碰撞声后,一把噌亮的刀从右边横切过来,余霆一个提膝翻身而起,余光里另一把刀又从左边锁喉而来,余霆闪身一躲,肩头的布料呲啦一声被拉开了条整齐的口子。
邢卓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一双蝴蝶刀在他的手里宛若游龙。
金属鞘和刀刃碰撞出应接不暇的声响,下一秒,邢卓利落地收起刀刃,将手里的两把刀扔向余霆,然后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两把,刀刃一现,攻势已在弦上。
余霆握着沉甸甸的刀,脸色有些苍白:“我打不过你。”
他的蝴蝶刀是邢卓教的,他的一招一式邢卓都了如指掌。
邢卓一个闪充上前,几声金属音下蝴蝶刀已经不知道转了几圈,余霆并没有开刀还击,只是一味地防御,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被眼前的快刀逼得节节后退。
邢卓挥刀擦过余霆的面门,刀口一转又反拉回来:“还手!!”
余霆错开鞘刃,挡在胸前卡住险些扎进心口的刀尖,“邢卓……”
“知道刚为什么救你吗?”邢卓挥刀的力道和速度毫不留情,“因为我要亲手!割开你的喉咙!”
余霆侧步回身,一个漂亮的擒拿抓住了邢卓力道凶狠的左手,“我欠你一条命,但是我还不能……”
“你住口!”邢卓甩开余霆,一个弹腿将余霆踹退数米,旋即提刀冲上去,“就是这双眼睛,淡漠,澄净,目空一切,像狐狸一样漂亮,一样骗人至深!”
“邢卓!!”
“住口!你休想再骗我,我一个字也不信!今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还手!!”
余霆始终不肯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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