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双膝齐齐被斩断,这与皇上当时将前太子唯祯的双膝斩断如出一辙,看来唯祯记了这个仇,皇帝震怒,侧身站着一言不发。
“皇上,西北藩部不成气候,要不着杨业回京将凉州兵力拨五万去西南。”沈宗正道,朝廷四面环敌,三关五线到处都是虎狼,也不知何故西北面契丹与西夏暂且都没有动静,只有金不时在边界骚扰,但也多为试探观望,虽说局势紧张,但眼下大理仿佛是更为要紧,这一战如若不打响,朝廷南北受夹击,西有西夏,当真是前路模糊。
“不,正是杨业守在北面辽才在观望。我去,我定然要亲手宰了这野种。”皇帝出声,四周无端安静下来,沈宗正打了个激灵,他好长时间已经没有在皇上脸上看见那种神情,那副样子只有他们初初见皇帝的时候才从他脸上看见过。
“可是朝中……大臣们一定不同意你去大理。”沈宗正犹豫说一句,五皇子再不是以往的五皇子,他眼下是皇上,他一动,天下人都要跟着动。
“那就不要叫朝臣知道。”皇帝道一句。
“传韩应麟来。”
沈宗正转身出去,不多时韩应麟从宫外赶进来,当日夜里,太医院忽传皇上圣体有恙须得卧床休息,朝中事务如非必要一概由韩应麟处理,韩应麟处理不了再送进倦勤殿去。
皇帝当夜一人一骑从宫里出发,他眼下是皇帝,原不需要亲自去杀谁的,可皇帝却是今夜还是从宫里出去了,向来他的东西他都惯于自己去守护抓牢,御天,宝和原本也不算真正被他划进属于自己的东西里面,却是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也慢慢有了一点温软气息,能将御天宝和沈宗正等人划进自己那一挂里,人的变化总也是受了周槽影响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多情与温软,大约他周槽有了能叫他不阴鸷不冷厉的东西。
皇帝吩咐了韩应麟之后就回了倦勤殿,临走时候穆清将他送出殿去,本来要送进宫门口,他却是没让,穆清忧心忡忡站在殿门口送走他,看他背影顶天肩宽腿长大氅黑的发亮仿佛个无所不能的神邸,遂就转身进了殿。
一进殿立马开始翻开本子提笔练字,倦勤殿里的奴才们屏气敛神皆都是出进无声不与宫里旁的人交谈,倦勤殿里他们主子干的事情万万不能叫旁人知道。凑近了穆清看,赫然发现她照着临摹的那字迹金钩铁划朱笔张狂,仿佛是皇帝的字迹,她近旁摊开的本子也赫然是皇帝批过的各种折子。
皇帝将朝中韩应麟应付不来的事情交予了穆清,也不算真正交予了穆清,是韩应麟定夺不下来的事情叫穆清定夺了,着韩应麟与她商量,她下笔待他,她下的任何决定都等同于皇帝下的。
穆清初初听见皇帝这话简直就要吓疯了,连连叫嚷不行险些要逃到殿外去,前朝事务她丁点都不能掺和,原先给先帝处理折子时候是奔着给给家里不带来灾祸,奔着给先帝陪葬去的,这时候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掺和皇帝的朝政。
自古女人当政都是国家要亡亦或国运要衰的时候,穆清虽然自己是女人,却也是根深蒂固的这么以为,她总觉着皇帝的天下叫她一掺和说不定真的要被女人的阴气带衰,遂她恨不能以头抢地以示自己决计不同意皇帝话语。
“你是这宫里我唯一愿意也相信你能将我的东西打理好的人,我想把我的东西托付给你,就如同我相信你和我养的那些……总之,我出宫后,你便就是我。”皇帝将四处奔逃的人定住这样道。
穆清简直要被他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天下这样大,天下是皇帝的,她处理不来,可皇帝话说完,她却是不由抬头,他五官深刻凌厉还经常面无表情,不发怒时候别人都要以为他心情不好,鲜少有这样正经认真平和时候,她无言抬头看他,不知所措。
“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愿意替我打理我的东西么?”他两眼漆黑,仿佛有旋子能将人吸进去,穆清不由自主弯了下脖颈。
“好囡囡。”皇帝道,凑近了亲一口穆清眼睛。
他语气低沉,还称呼她如同个小女儿家一样,穆清心悸,两人也不过相差两岁不到,他却是偶尔像是长她数十岁一样,他嘴唇贴眼皮时候穆清睫毛扑簌簌一阵轻颤,不由羞赧,咕咕哝哝道“说什么我同你养的那些狗一样……”
皇帝笑一声,将依旧因为白日里亲昵而脸蛋涨红的人举着圈着腰间抱起来一些,却是没说话,只是那么抱起来在殿里走两步。
穆清攀着他肩头低头看他,“做什么非要装出比我大多少岁一样,明明经常混闹还不如我大。”她一方因为自己要替她监理朝政而慌乱,一方又因为这样被抱着在地上走而心悸,遂就一通的乱说,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便就心下想什么说什么了。
“胡说八道。”皇帝道一句,抱人往榻上走去。
“我心下怕的很,你再这样多走一会罢。”穆清眼珠子乱转看着别处同皇帝道一句,她心下慌乱也不会因为在地上多走一会就能安定下来,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刻很好,遂就别别扭扭开口。
“怕什么,我去去就回来。”皇帝话是这样说,然也就将人往上颠了颠在殿里转悠。
及至天黑下来严五儿拿来了他要穿的衣服,穆清伺候他穿上送他出殿,皇帝道一句“我去去就回”俯身亲穆清一记然后就急急往出走。
“你当心着点啊。”穆清往出走了两步扶着门框说话,皇帝一回头,殿里烛火透亮,穆清穿着粉色夹袄扶门看他,皇帝点头叫她进去。
倦勤殿本是个荒草长了一人高的冷宫,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灯火透亮满室温暖的样子。
三日后,腊月二十五,扬州城淅淅沥沥的飘着细雨,早上进程赶集为过年忙活的老百姓一近城门就看见城门上挂了一颗人头,自高祖时期,城门上挂人头的事情已经过了百年,经了乱世的人大多已经故去,这一世的人还从未见过城门上悬人头的事情,遂各个吓得四处奔逃,后来才听说那扬州城上挂着的人头是前太子唯祯的人头,也不知被谁要了命,听说眼下正是他的好时候,可惜了而的,英年早逝。
二日后,大理白庆府里杨干贞头颅也被摘去挂在大理城楼上,众人不由想起几日前挂在扬州城门上的人头,自从前太子唯祯作了大理国皇帝杨干贞的女婿之后,二人合谋想要夺当今皇帝的天下,朝廷正与大理打仗在关键时候,也不知谁人将这二人性命都取了一丁点痕迹都不留,也不知是什么高人,总之看来当今皇上的江山是有高人帮衬守着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皇上已经有近时日都没有露面了,太医院院首那里已经快要被朝臣们踩烂了,更有那大臣想要见皇上还买通了旁的宫里太监想要给皇上传个信儿,没到倦勤殿呢就被守在殿外严大总管一通的拳打脚踢给轰回去。
“不长眼睛的狗崽子,小王八蛋……”严五儿嘴里骂骂咧咧又轰走了一位前殿里被哪个大臣弄进来的小太监,他本想多骂几句,可惜这几日说话太多嗓子疼的厉害,遂就住了嘴。
“好端端的口出秽言,怎么近皇上身边。”
他将将站定住了嘴,从窗户里飘出来责骂声,严五儿立时绷着头皮弓腰站好,这几日他过得无比艰难,除了应付前来的各路小鬼儿,最累心的是有个正经的不得了的静妃娘娘时时看着他,他真是要想死皇上了,皇上怎么还不回来。
穆清站直身子叫身边人前前后后给自己装扮,大年三十,宫里照旧是要过家宴的,先帝兄弟不多可还是有几个宗亲子嗣,还有后宫的各位,这家宴一定是要办的,皇上不在,她这几日彻夜都睡不安稳,每日里都战战兢兢看着奏折,这偌大天下真是连个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皇上定夺。
韩应麟起先还同她商量,最后索性都不来倦勤殿,每日里两人各分出一沓折子各批各的再互相看,她一方要翻出早些年压下来的折子看才能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方又得时时注意模仿皇帝笔迹,真是左右支拙,兴许是忙活的紧了,她竟然时时饿得不行非得一两个时辰就吃一些,皇帝回来都要以为她偷懒了呢,穆清转着身子看铜镜里的自己。
“娘娘,大家都等得着急了。”严五儿在殿外说道,旁的殿里的后妃都候在前面的园子里等着和静妃一起去家宴里。
“皇上将天下交给静妃,宫里的这些个女人怎的也唯静妃是瞻,这静妃真是要统治全世界了要。’”严五儿心下嚷嚷,却也是恭敬低头将打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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