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也是一个激灵,光顾着说话,都忘了锅里煮着的面了。一个去熄火一个掀锅盖,沈煜掀开锅盖,发现面都贴在了锅底,忙拿了筷子去捞。
江南此时正好熄完了火,顺手把碗递了过去。沈煜捞了一些面,又舀了些汤倒进碗里,江南原是要接过碗吃面的,谁知她夫郎大人直接把碗端走了。沈煜端着碗,低头喝了一口面汤,空荡荡的肚子里顿时有了些暖意,他挑挑眉,惬意道:“这面味道甚好,不知年绪是从哪里买的?”
江南嘟嘟嘴,也没敢抢沈煜的筷子去捞面,悻悻地去筷笼里拿了一双筷子,用面汤滤过了才背过身端过碗捞了些面进碗里。
沈煜吃了一筷子面,又低头喝了口汤,偷偷把笑容掩藏在了碗里。
两人吃饱喝足,出了厨房才觉得肚子有些胀。沈煜眯眼看着院子里被风吹得乱晃的树枝,又看了看树枝间长相喜人的果子,道:“你昨日说要带我去集市买些脂粉,因着天晚了没去成。今日正好阳光明媚,总该兑了诺言,带我去看看吧。”
江南小声腹议,便是我不带你去,你还能不去?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去,怎么不去,一定要去。我还想替煜哥哥买些珠花带呢,成亲也有些日子了,什么都没给煜哥哥买,心里委实愧疚的很。”
沈煜点头,孺子可教:“那我们便去吧。”
还未抬脚,就见年绪带着年功从偏屋里走了出来,年绪今日穿了件簇新的衣袍,年功也换了件新的外褂并着一条雪兰花的襦裙,母子脸上都挂着笑容。
沈煜暗道,难道这年功真看上了他家妻主?随即又腹议道,看上也属自然,江南医术高超,待人和煦,长相不错,就是在镇上,他知道的除了苏白,还有好几家大户的公子都对他妻主有意思呢,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想到这里,沈煜心里有些发酸,这该死的冤家,作甚对别人那么温柔,惹得一身的桃花债。
许是因着这个,沈煜的面上便显出三分不好来。年绪还不知为何,只道是两人方才争了嘴,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
江南今日态度倒好了些,对年功微微笑了笑,对着年绪竟开起了玩笑:“年绪穿的这么体贴是要上哪去?莫不是给你家公子看未来妻主去?”
年绪挠挠头,这江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喜欢拽些酸文,她听的甚是不惯。院子里沈煜同江南站在一起,两个人的影子相互交缠,她有些羡慕,希望自己的夫郎早早的好起来,“江小姐,昨夜我回来,见正屋灯已经熄了,原想着今早把东西给你们送过去。又怕你们起来早了没的用,就把包袱放在了正屋的门外。”
沈煜一僵,又联想到昨晚行房时江南一刹那的失神,怕是那时她就知道年绪在门外吧。他悄悄红了耳根,这个冤家,知道门外有人也不肯告诉他,还让他那般对她。沈煜恨恨地瞪了江南一眼,随即偏过头去开始生闷气。
江南正悔着没来得及封住年绪的口,就被沈煜瞪了一眼,想来煜哥哥是知道昨夜她那刻的失神是为了什么了。这年绪也真是的,好好地提那个做什么,真是个榆木脑袋。还没想完,又听年绪道:“昨夜买回来的药我没敢熬,不知这药?”
正文 那个人(一)
江南道:“大火半个时辰,小火接着熬一个时辰,滤过三遍渣的水服下去,一日一贴,三日内应有起色。你夫郎先前被补得过了,那些好药若是吃完了,也无需再去买,若是还有,也给他停了。我把过脉,你夫郎的身子有些虚不受补,饭菜最好清淡,油不能重,荤腥一月之内沾不得。”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年绪,继续道:“这是一两银子,五钱是租房的钱,剩下的,买些菜买些米,咳咳,对了,你厨房里的那个挂面味道甚好,也顺便买些吧。我同煜哥哥去集市上逛逛,今晚不必替我们留饭。”
说完江南牵了沈煜的手就要往门口走,年绪忙拦住她们,江南看着年绪脸上愈发灿烂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牵着沈煜的手紧了紧,皱了皱眉道:“你拦住我们做什么?莫不是嫌银子不够?”
年绪把钱塞回她的手里,抬眼看了看门外,那里已经停了一顶轿子,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朝她不住地使眼色,道:“昨个儿抓药的时候正好医馆的大夫在,拿了小姐的方子看了,直道是个好方子,非要我把方子卖给她。”
江南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屑,那不过是最简单的方子,那大夫居然也能当做珍宝,看来这烟霞镇的大夫果真是草包,难怪教出来的男大夫都那般不济事,不过方子卖了也没什么,“卖了便卖了吧,我又没说不能卖,”江南把银子又塞给了她,“这钱是你该拿的,那方子也不是什么家传秘方,你拿它换得了钱也是你的。”
年绪低下头,小声嗫嚅道:“还有件巧事?”
江南没听清,“什么?”
年绪头埋得更深:“王夫人的管家昨日也在医馆里替她家公子买药,听大夫夸了小姐的药方,非要大夫给说说。大夫说了那方子的好处,道开方子的大夫医术高超。管家问了开方子的人是我在哪儿找的,我说是住在家里的。管家忙遣人秉了她家夫人,那夫人今儿个派了人来接小姐去给王小公子看病。”
听到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对头,沈煜面上也终于难看起来,这算什么,江南怒道:“年绪,你卖了我的方子便罢了,连我的人你也要卖了?”
年功第二次见到江南的怒气,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甚,拉了拉年绪的衣袖,躲到她后面,轻声劝道:“娘亲,这事儿本是您不对,您也做不得主,还是回了王夫人吧。”
年绪叹息道:“小姐,我知这事儿确实是我对不住您,只是这王小公子生来是个心肠软的。因我曾在他家做工,不知听谁说我夫郎病了,派人送了些银子跟药材,我才能撑到小姐来租房的那日。小公子病了也有些日子了,昨儿得知小姐是个大夫,却又不敢确信医术如何,后来听医馆的大夫夸赞了几句,才知小姐医术好。年绪没什么能帮上小公子的,正好管家问了,也就顺水推舟地说了。”
江南怒火高炽,她是心软不错,也仅限于心情不错的时候。她是出来旅游的,不是出来干活的,若不是沈煜昨天劝了她几句,她怎会出手替方氏看病。
沈煜瞥了一眼门口,正好看见了恭敬地站在那里的一个中年女子,他捣了捣江南,示意她看过去。江南斜眼一看,门口已经站了一排家丁,这架势,似是她若是不去的话也要给她架过去。立时心里就更不高兴了,本来想带着夫郎好好玩玩,没成想,落脚第一天就替人看了病,第二天就要被人绑架似地绑去给个未出阁的男子看病,真真是不爽极了。每每这时候她就有些怀念现代社会,人民民主,多好啊。
这王家看似是烟霞镇的大户,轻易得罪不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她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就去看看吧。年绪,这帐你且记着,待我回来再算。”
王管家是跟着自家夫人见过大世面的人,见江南面色稍霁,知道今日绝不会无功而返,忙迎上去,行礼道:“这位可是江大夫?身边这位想必就是江大夫的夫郎了,女才男貌,真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的绝配啊。这位夫郎看着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我家主夫大人见了定会欢喜的紧。”王管家顿了顿,悄悄地看了看江南,见她脸色依旧不甚好,心思转了几圈又道,“今儿这事是我们王家做的不对,只是我家小公子病的有些久了,主夫大人及夫人都担心得紧,听闻江大夫医术超群,急坏了才出此下策,还请江大夫原谅则个。”
江南脸色这才好了些,隐约想起她幼时发烧生病的时候,娘亲总会急忙忙地去寻胡大娘来给她看病,生怕一个耽误就坏了身子。
沈煜知她是想起了亡母,握着她收紧了紧,江南抬眼对他笑了笑,沈煜心里寻思,见过世面的大管家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句句都说在别人的心窝上。
临凤国的人最是讲究“母父在,不远游”,若是家中有两个女儿倒也罢了,独女是不许出门的。即便是出门,也不许携带男子。当然了,皇亲贵胄自然不讲究这些,民间却是讲究的很的。
王管家心思剔透,他妻主一看便不是烟霞镇的人,带着夫郎出门,想来是家中母父都已不在。她不往别的地方说,专门说母父对儿女的疼爱,一下子戳中了江南的心窝。
一番话说下来,江南的脸色已是恢复了正常,她放开了牵着沈煜的手,听树叶沙沙的声音,眼前依稀出现年少时的自己,片刻后,眼睛里的雾气才慢慢的散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如此,那便请管家带路,我且去看看吧。”
管家应了一声,引着两人上了外面停着的轿子,轿娘们等了好一会不见人出来,纷纷坐在门口打盹,才眯了眼,便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激灵全都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忙着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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