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城门狐狸皮,红夜只觉得好荒唐,又好难过。
身边,十三娘丝毫没放过她表情中的变化,立刻问:“哎哟,珠儿这是怎么了,看着倒有些伤心。”
红夜点点头:“是啊,替狐狸伤心,只怕它们是到死那一天才见过人是什么样,结果死后却要背个祸害人的罪名被钉上墙,想想怪难受,看体量,那小狐狸应该都没长大吧?死得好不冤枉。”
十三娘这才露出些许惊讶,随即咯咯一笑说:“看不出来,珠儿还是个菩萨心肠。姐姐我都感动得要落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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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城门,很快再看不到狐狸皮,红夜便不再想了。从窗口张望沿街两旁热闹市井。真是好热闹啊,从清净紫蓬山到这熙攘城关,好像是走进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正所谓‘锦绣风流地、富贵温柔乡’,京师自然是一等一的繁华所在。遥望沿街建筑雕梁画栋,来来往往的人流,穿的衣服、做的打扮,也都是红夜在近两个月的旅程从不曾见过的多姿多彩。京师重地,有权有势的家伙自然少不了。路上走过十个人,倒有四五个衣着鲜亮考究,或提笼架鸟、或把玩佩玉、或彼此问安斗咳嗽。每每碰到熟人见面打招呼,礼节之繁琐啰嗦简直让红夜看不懂。
马车进城又走了好久才停下来,十三娘招呼她:“下车吧,我们到地方了。”
跳下马车,红夜立刻被眼前壮观的美厦迷惑双眼,好高啊,足有三层楼的临街珠阁,正门上方悬挂大匾额,写着两个斗大魏碑字——供院!
凤十三娘笑意盎然为她解说:“此‘供院’非彼‘贡院’,乃是供君一切逍遥之所求,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供院姑娘办不到。”
说着,她又指指门两旁的对联。
上联写: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何苦?
下联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极!
劝人及时行乐,莫甚于此。
听她一路讲解,红夜还是似懂非懂:“供院是什么地方?”
十三娘咯咯一笑,直截了当告诉她:“供院就是妓院,说得雅一点叫青楼、烟花柳巷;说得俗一点呀,就是窑子、勾栏、暗门子。”
红夜还是不太明白:“妓院又是做什么的?”
十三娘一愣,随即失笑:“哎哟,我们的珠儿还真是够清纯,难怪会让雅歌那傻小子瞪眼龇牙。呵呵,这妓院么,就是专门伺候男人的地方。红人帐、销金窟,随便你用什么法子,只要哄得爷开心,掏尽万贯家财他也不含糊。”
走进供院,珠帘琦户、粉黛钗裙,迎面走来的各色莺莺燕燕,嬉笑间扑鼻的香粉气都足够让人晕头转向。
“呦,凤妈妈回来了,快让我们看看,哪家姑娘这么大派头,还要妈妈亲自去接?”
说着,一大群妙龄女子就纷纷围上来,左看看右看看,掐掐脸蛋,叽叽喳喳笑闹开。
“这丫头忒素净了吧?倒像个没出过门的愣头小厮。”
“小妹妹,你哪里人啊,叫什么名字?”
“哎呀,快看看,好大一颗漂亮珠子,我说丫头,这红红的是什么珠?看着倒像蛮值钱的,要真是家里揭不开锅,怎么你不卖珠子,倒先把自己卖了呢?”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问个没完,见有人伸手要摸那红珠子,凤十三娘叉腰一瞪眼:“行了行了,平日太惯你们都不懂规矩了?动手动脚的,再把人家初来乍到的丫头吓着了。去去去,都给我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当心等下‘过堂’,挨个考你们功课!”
女孩子们这才吐着舌头,怏怏的散了。这一边,十三娘拉起红夜笑嘻嘻说:“别怕别怕,这里的丫头就是喜欢凑热闹,来了新人总要混一把,说白了,也都是怕来了强力竞争的,再抢了自己的饭碗招牌。”
一路往里走,供院的华厦是四圈合围的三层楼,中间好一大片露天空地,空地上一个光溜平滑的大舞台,台下四周空荡荡。十三娘不无骄傲的说,就是京师最好的戏台子,也比不上她这里的排场大,气派足。别看现在什么也没有,等到晚上开戏歌舞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热闹。
说着,她指指舞台周围的大片空场:“到时候这里摆满四海八仙桌,少说也能容纳四五十人看戏,新鲜果子供着,娇嫩姑娘陪着,那叫一个滋润。只不过呀,在底下坐散桌的,到底是不值一提的货色,真正的大人物都在上面呢。”
她向楼上指一指,围绕空地的华厦,面向舞台这一侧,三层楼都是一个连一个的倚栏包厢。十三娘笑说:“告诉你,我这里迎来送往的达官显贵呀,只怕当朝圣上见过的官,都未必能有我见的多。”
说着她便随手到处指,宰相的题诗、王爷的作画,大大小小的‘墨宝’相赠凑成一堆,按官级排列足够凑出个朝廷。十三娘一路好兴致,滔滔不绝说起来就没个完,走上向阳这面的三楼,她推开一间房门就拉红夜走进去。
香炉熏绕,锦被罗衾,屋内摆设无一样不精致,十三娘笑嘻嘻的说:“这是我的屋子,怎样?比山里的破茅屋好不好?”
红夜不说话,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十三娘走进内室拉开抽屉,将卖身契掏出来重新收好,随后向她一朝手:“珠儿,进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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