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道:“你说得对。”
杨芸钗讶唤:“大姐姐!”
冯三冷笑:“总算还有胆量承认。”
“起先我不喜欢你们,也不讨厌你们,你们于我而言,与陌生人差不了多少。”夜十一端起茶碗,掀起茶盖,盯着里面澄黄的茶汤:“但就像所有东西一样,用久了会有习惯,相处久了会有感情。我并不是说感情有多深,只是至少比初时的毫不相识要好得多。”
冯三道:“你是想说,现今的你对我们有感情了?亲情?”
“当你同五表姐千方百计地捉弄芸钗时,只要不过份,我都只当你们是小孩子间的玩耍嬉闹,我并不认真,也并不觉得你们有多险恶。”夜十一将茶碗搁回榻几,轻轻拿起,放下时却有些重,碰的一声响,引得杨芸钗冯三刹那双双注视着茶碗,她松开手,茶碗稳稳地搁于桌面:“然当五表姐险要了芸钗的命时,我才知道,先时我的认知原来都是错的。”
“五妹……”冯三试图为冯五辨解,“五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玩儿心重……”
“三表姐,我并非想清算旧帐。”对于冯三的辨解,夜十一并不想多听:“我只是想告诉三表姐,你说得对,一开始,我并不喜欢你们,同时也不讨厌你们,可当五表姐险害得芸钗一病不起,而三表姐像此时此刻仍在为五表姐开脱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不讨厌,我的不阻止,我的不插手,差点就要了芸钗的一条性命。”
“所以你觉得你讨厌我们,是理所当然?”冯三听后只得出这么个结论,“所以你觉得我遭遇到这种事情,是我咎由自取?”
“我从来没这样说过,也从未这般想过。”夜十一重坐回榻上,也示意杨芸钗莫再站着,待杨芸钗重坐回她身侧榻上,她微仰着脸,诚心同冯三道:“倘真是因我,才让三表姐落到此等境地,我愿意赎罪,我也应该赎罪。”
“那么再遭遇同样会丢命,甚至比丢命更严重的事儿让你选择,你是让你自已遭遇,还是继续让旁人替你受过,你会怎么选?”夜十一的解释并没有冯三有多释怀,她依旧咄咄逼人。
夜十一微愣:“我……”
这样假设的问题,她从未想过。
“答不出来?”冯三勾起唇畔,讽意十足地笑着:“夜十一,有些事情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
回到清宁院,夜十一站在东厢外中庭里的芭蕉前,一言不发。
杨芸钗走近:“大姐姐,你别想太多,三表姐她是心情不好,才会那般胡言乱语,旁人的幸与不幸,从来都与大姐姐无关。”
“不,她说得对。”夜十一看着芭蕉叶,满眼的翠绿能让她的心平静一些:“从前我确实高高在上,天真浪漫地活着,从来不晓得在我认知的天地间,原来还有我不曾认清的事实。我糊里糊涂地活着,我自以为是地过着日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未多想,直到……”
她死,继而清醒的那一刻。
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不简单,只是倒映到她眼里,一切都被简单化。
“大姐姐……”杨芸钗不知该怎么劝。
“我没事儿,只是曾经的简单,当回首再看,一切皆变得那么可笑。”夜十一慢慢垂下眼,视线落在左手腕上,噩梦中紫晶手珠一直戴在这儿:“芸钗,假如……假如你一直信任的人伤害了你的亲人,你会怎么做?”
杨芸钗轻轻摇头:“不知道。”
这世间没有假如,当真的发生了,一切已经发生,那时会有什么反应,谁也无法预料。
但让她想,她无法想象。
她已经没有亲人,她最信任的人伤不了她最亲的人。
夜十一慢慢闭上眼,她却知道,倘结果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么……
血债,总得血偿!
英沁一听到最后一轮选秀入选名额中竟没有她后,她等不得淮平候下衙,出淮平候府坐上大车,直往通政使司衙门。
书念在车里劝道:“小姐,五爷尚未下差,这会儿到衙门去,五爷怕是不高兴。”
“我等不了!”英沁何尝不知她父亲的脾性,平日里任由她闹,也顺着她,倘她闹到通政使司衙门,她父亲便不会再纵容她:“我不会闹,我会好好同父亲说,我只是要个答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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