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笑道:“忘不了。”
贾母在上头听着,目露赞许之色,道:“过两日府里去给云丫头贺喜,一并捎过去。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晚上过来吃饭,才叫你琏二嫂子吩咐人熬了野鸡崽子汤。”
黛玉道:“我就知道外祖母最疼我了。”
遂向贾母告退,又别过姐妹们,径自带着身边一干人等回房。
换好衣裳,黛玉便叫来留守在家的丫鬟,问关于宝玉受伤被魇之事。
他们房里的丫头素来心细,又被黛玉管得心服口服,闻得黛玉询问,忙手舞足蹈将当初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说了出来,把宝玉和凤姐快没气时发生的事情描述得仿佛身临其境。
黛玉叫人抓一把钱给她,叫她下去后,对雪雁叹道:“这么说,大舅舅倒比二舅舅还尽心些。二舅舅都不准备再救治琏二嫂子和二哥哥了,大舅舅仍是百般忙乱。你常说,人之一身,有长有短,大舅舅行事我素日颇看不惯,可在此事上却能看出几分真心来。”
雪雁嗯了一声,贾赦和贾政二人,确实如此,两人身上都有好处和坏处。
其实,原著里一干人物,哪个不是如此?
回来的第二天,赖大家的便过来给黛玉请过安,笑道:“我来找雪雁,把租金给她送来。”
黛玉刚从园子里找妙玉吃茶回来,正在净面洗手,襟前围着大手巾,见赖大家的过来,忙命人看座,又叫雪雁倒茶,匆匆洗毕,道:“赖大娘打发个丫头婆子送过来便是,何苦亲自走一趟?现今渐渐热将起来了,日阳儿毒得很。”
赖大家的坐在下面杌子上,笑道:“横竖我每日都过府里来,有什么苦不苦的。况且下头那些人小的小,老的老,没的说个话也不清不楚,不如我交代给雪雁的好。”
说着,递上一包银子并租契,道:“这是一年的租金,一共是六十两,你且收着。”
雪雁讶然道:“一年六十两?上回干娘说五十两就差不多了。”
赖大家的笑道:“你这房子地界儿好,家具又齐全,房子又齐整,七十两银子也有人愿意赁下来,只是出钱多的那家人品不大好,带的人调三窝四的不老实,我就叫管家选了现今这一家姓秦的,是耕读人家,本性敦厚,不是那等爱生事儿的。”
雪雁感激不尽,道:“多谢干娘费心了。”
收了银子和契约,忙又道:“干娘尝尝我们姑娘的茶,是今年头一茬的春茶。”
赖大家的吃了一口,笑赞道:“果然好茶,只是味儿淡了些。”
雪雁笑道:“我们姑娘脾胃薄,吃不得浓茶,故家常吃的都是这个,比别的茶淡些,还有暹罗国进贡的茶也好,别人吃不惯,偏我们姑娘爱吃。”
赖大家的点了点头,一脸关切,道:“既姑娘不适浓茶,你们很该留心。我瞧着不管浓淡,林姑娘常吃茶也不好,夜里怕会少眠,倒不如你们去园子里摘些花儿朵儿晒干了,泡茶、熬粥都使得,玫瑰花儿理气和胃,调理肝脾是极好的,正适合林姑娘吃。”
雪雁听了,又是一笑,道:“我也觉得玫瑰花儿适合我们姑娘吃,只是我们到底不住在园子里,见天儿地去掐花儿朵儿,只留下枝枝叶叶,没的惹人厌烦。”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就是园子里有许多花,也不够宝玉摘了去做胭脂的。
赖大家的道:“这有什么,咱们家园子里有好些呢,等几日采收上来晒干了,我打发人送一些,姑娘若爱吃,就说一声,赶明儿年年送来,比摘这园子里的强。”
黛玉知他们家极善于讨好里头的主子,便笑道:“有劳了。”
赖大家的方告辞,雪雁亲自送出去。
走了一会子,雪雁问起那日在后门闹事的庄稼人,道:“不知干娘如何料理的?”算一算这事情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大概已经有了结果了。
赖大家的微微一怔,半日才想起来这回事,迎着雪雁好奇的目光,她不觉叹了一声,道:“还能怎么着?周瑞两口子毕竟是太太的陪房,这么些年做的这事儿不止一两次,就是前几年他们女婿吃醉了和人纷争被送到衙门,说来历不明要递解还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就弄出来了?如今太太看重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好帮他们把后事了结了。”
听完这些话,雪雁恍惚想起周瑞的女婿似乎是演说荣国府的冷子兴,做古董生意的,也不知道沾了周瑞家多少光,对荣国府里里外外都一清二楚。
想罢,雪雁蹙了蹙眉头,轻声道:“就是说那庄稼人不曾讨得公道?”
“公道?和咱们家谈什么公道?就是咱们家一个看大门儿的,也比他们庄稼人还体面呢!”赖大家的不甚在意,随即叹了一口气,“亏得我在跟前,不然还不得被打一顿撵出去?我交给你干爹料理了,好说歹说,叫周瑞家赔了五十两银子给他,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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