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瑶更为奇怪了。
若说他七岁后流落在外食不果腹尚且情有可原,七岁前他也应是王爷之子,怎会葡萄都不曾尝过?
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好奇地再去看他。
她只是默默走到黑玉案前,从盘子里取了一颗葡萄,小心地剥开,再把葡萄肉放在盘中另一边。
谢明翊尝着清甜的葡萄肉,掀起眼帘,望了她一眼。
“其实也不是没尝过。”
他突然说。
卫姝瑶把手里又剥好了的一枚葡萄搁进盘子里,抬起眸子。
“混了泥土,味道很是古怪。”
谢明翊慢条斯理地说。
他面容神色莫测,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
他本来想说,母亲也曾给他亲手剥了一盘葡萄,被他生气地摔翻了。
可是他看着母亲怔愣的神色,?看着她从不弯折的腰就那样俯身下去,将泥里的葡萄一粒一粒捡起来,他又蹬蹬蹬地跑过去,气呼呼地从她手里抢走全部吞了。
啧,说出来怪没面子的。
于是谢明翊闭了嘴,转而问卫姝瑶:“要尝尝吗?”
卫姝瑶摇摇头,她轻声问:“殿下深夜过来,是有事吗?”
谢明翊指腹捻着葡萄转了圈儿,问:“你今日去见婉贵人了?”
卫姝瑶自知不可能瞒过他,便轻轻地点头,然后又转过头去,似是不知如何面对他。
“孤已经送陆太傅回去,恰如你所说,他对此事确实感激,更答应了出任宰辅。”
卫姝瑶垂着眼,小声道:“恭贺殿下。”
见她仍是心不在焉恍惚的样子,谢明翊吞了最后一颗葡萄,忽然慢悠悠道:“孤细细思忖,不能带你南下。”
卫姝瑶怔愣住,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却又因心里那破土而出的小苗搅动得思绪混乱,不愿再多求他两句。甚至,连先前想了很多的“筹码”也不愿开口了。
她好像……一时不知该如何相处。
谢明翊见她不吭声,一改往日常态,便站起来,说:“孤有一样东西交于你,跟我过去拿罢。”
卫姝瑶迟疑了许久,才挪动了步子。
她跟在谢明翊身后,不急不慢地走着,直到走到寝殿门前。
谢明翊忽地停了脚步,转身朝她望过来。
卫姝瑶莫名感到那高耸的殿门如幕布般向她垂过来,她一时僵在那里。
直到谢明翊朝她勾了勾手指,“愣着作甚?”
卫姝瑶才茫然地站起身,迈着僵硬的步子向他走去。
分明是短短几步路,她却觉得回到了幼年蹒跚学步的时候,充满着茫然无助,顿生一种渴望,渴望有人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朝前走。
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谢明翊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话,卫姝瑶恍然未知。她只是觉得头晕目眩。
卫姝瑶抬眼看去,谢明翊站在门前,他高大的身影在雕花厚重的大门前显得如此夺目。
雨后微凉的空气袭来,夜色已临。东宫四处廊下都燃着柔和的灯笼,将一切映照得清晰可见。
卫姝瑶就这样迈着步子,朝着谢明翊走去。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不知从哪里来,不知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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