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并不是如此……”
“是我不好,走了一路也没看清楚你的目的。早听说朔人跟我们关系复杂,朔人派了不少人混入我国刺探情报,当初还觉得是危言耸听,原来,我就撞上了一个!”
“王兄!”马与之见怎麽劝都插不上话,便硬冷了面孔声音,极严肃地喝道,“话先想想再说,你不能因为那驱尸鬼手死了,就失心疯成这样!”
马与之看他失常,第一个想起的,居然是乐六的事。
“师毅,那人给你那麽多苦,你都挺过来了,现在他,没了,也算是件好事……”马菡中不像少年那般有话直说,说着说着还想如何安慰王师毅才好,“至於你说的事情,我可以证明,绝对跟与之没有关系。不知你为何这麽想,与之能不能信任,我比你们清楚;朔人之事我知道你有疑惑,我懂,可有些事实在不便说,师毅,你别冤枉他。”
“他没死。”静静地听马菡中解释,王师毅却来了一句,“乐六没死。”
“什麽?”“怎麽会?”
“我还活着,说明他也活着。”他清醒过来之後,第一个意识,其实就是这个──乐六还活着。
就算有面具遮着,也能看出马菡中脸色顿时白了三分,看来是听懂了其中的意义。
“舅舅知道血骨一脉,知道它可以转移伤处,可你不知道血骨一脉一旦将两人连在一起,无论谁死了,另一个人都不会独活。”王师毅垂了眼睛,不再看这一对师徒,“所以他必定是活了下来。”
乐六这个人,凡事都有自己的考量,毫无把握的事,应该不会去做。在那山洞里,他会停下脚步选择跌落地下,那一定有他的计划,绝不是要去白白送死。
──王师毅边说边这麽想,好像只要这麽想着,就不会记得在那之前乐六护在他後颈的胳膊,也不会记得乐六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
对,都是血骨一脉,乐六他为了自己,也不能让王师毅伤到,更不能被王师毅拖累死了。
就这麽想,合情合理。
大概是睡得久了,王师毅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这麽说,其他人也有可能……”
“与之,你先出去。”马与之刚按乐六的境遇推断,就被马菡中打断,“我有话跟师毅说。”
少年不愿意,可看见师傅的神情,只好离开房间,连关门的声音都比平时重上了几分。
“与之不是你说的那样。”马菡中望了望门边道,“都是舅舅不好。”
恩。王师毅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沉默地等他後话。
“舅舅错了。当时在河沙门听到血骨一脉的事情,我不该告诉你爹,更不该跟他商量这趟雪山之行。
“我是想,师毅有血骨一脉,那太好了,即便受点伤,也有别人顶着──我是自私得很。
“你爹他……他想利用血骨一脉,把驱尸鬼手给弄死。我们真不知道两个人同生共死的事情……觉得顶多能把对方……呃……而你爹当时也在气头上,所以,这事儿定得草率。”
尽管马菡中句句诚恳,听来也不像谎话,可王师毅一想起王颀与他商议此事的情景,心头就被紧紧揪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亲会说什麽?看来是让舅舅多“关照关照”他,困难险阻务必要让他冲在前面,一定要藉这奇物,远隔千里就折磨死甘愿替他移伤的乐六。
乐六早帮他猜出来了,如今从舅舅这边听见,也不是惊人的事。
既然如此,王师毅不必多想,舅舅说什麽,就信什麽吧。
“这次带你出来,我是觉得吧,因为驱尸鬼手,你和河沙门都被闹得不得安宁,江湖上难听话多,如果你跟我走了这趟,能换个,换个想法看看武林那些事,也不错。
“所谓的正道邪道,看透了,不过都是一个样子,争来斗去,为的是武林天下的平衡。”马菡中这下说起他自己所作的事了,“若真为天下苍生考虑,不一定非要把自己圈在江湖这个小圈子里,走到外面看看,也能找到属於自己的地方。”
所以,原来舅舅是想拉拢他,将他代入自己那一方,替朝廷效力。
“我年轻时吃够了亏,当时怎麽都想不通,怎麽都过不去;如今回过头想想,其实没什麽放不下的。关键还是看你自己,你觉得什麽东西比较重要。”
“舅舅,你的身份我娘知道吗?”王师毅心里有的是疑问。
“马家人,心里总是清楚的。”
“那我爹知道吗?”若河沙门主知晓自己的小舅子是朝廷散布在武林中的人,却又没有应对……
“王兄大约猜到了,所以我俩没有深交。不过他既然娶了姐姐,对马家的事情,或许清楚。”终究是没有点破的秘密,马菡中不能妄断王颀与马文嵘的婚事。
原来如此。语焉不详的回答,王师毅却听懂了:“舅舅,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马菡中双眼一亮,即刻问道:“什麽事?舅舅尽力去办!”
“等这次回去,请舅舅别再与河沙门扯上关系,也别跟我们家中任一人见面。”河沙门身在江湖,与为朝廷效力的马菡中有瓜葛,实在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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