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秋一脸不解地问:“你怎么又说我笨,我到底哪里笨了?”
景澜侧过脸去,半倚在枕上,咬着唇不说话。洛元秋鲜少看见她这副虚弱的模样,新奇地打量了一会,才想起刚刚的事来,凑过去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疼?”
景澜看着她这张脸就牙痒,恨恨地瞪了她几眼,待痛意过去,才道:“端杯水给我。”
洛元秋依言下床,绕到屏风后的架子上取水。她自觉犯了错,却不知错在哪里,又将方才的种种回忆了一遍,最后把手放在胸前,心想,难道是这里?
她试着在自己平坦的胸前重重按了按,也没觉得有多痛,对于景澜刚才的那副神情,着实是疑惑万分,探究之欲不免递增。端着水回到床榻边,她小心翼翼捧着茶盏递到师妹面前,示意她揭盖喝茶。谁知景澜一手支颔,淡淡道:“过来些。”
洛元秋顺从地靠近,贴心地将盖子揭了,放低腰身,倾斜茶盏,递到景澜嘴边。景澜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还未来得及咽下去,便听洛元秋道:“师妹,你是不是胸口疼?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景澜一听这话,不禁想起洛元秋的手劲,只觉得胸前又莫名痛了起来,果断道:“不必了,现在已经不痛了。”
洛元秋一脸惋惜地道:“是吗,我还想看看……”
景澜不可思议道:“你想看什么?”
洛元秋道:“看看你哪里疼啊,有没有留下淤伤。”
两人对视片刻,洛元秋忽地笑了笑,将茶盏放到桌上,弯腰贴近,看着景澜说道:“师妹,你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景澜微一屈指,床榻边那盏琉璃灯亮起柔光。这光映亮洛元秋的面容,深目挺鼻,唇角含笑,眼中有一抹锐利的光,但细看却不见了,如同藏鞘未出的剑。令景澜回想起当初在巷中初见她时的情景,夜晚大雪纷飞,她站在巷口,昏黄火光中仰头看雪花飘落,眉目之间有种漫不经心的冷漠,将她与周遭的喧嚣隔开,似乎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又有些不同。
她们如此默契,对那些过往绝口不提。若非景澜在幻境中所见,还以为她复苏后一直在山上清修,不知人世愁苦,不理世事纷扰,一如既往,与从前那般。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洛元秋奇道:“难道是真的?你不好意思了?”
景澜回神,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隐痛,情难自禁碰了碰她的眉心,将头靠在她的颈窝,沉默不语。
她想问的话太多,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怕触碰到那些陈年旧伤,让彼此都难受。
何况人已在身旁,又何必苦纠往事,耿耿于怀呢?
洛元秋任她靠着,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坐在床榻边,突然觉得这样很好。她出神地想,看来当初墨湮还算是靠得住,所占的卦居然也能应验一二,她说若要寻人需向南行,如今看来,好像真有几分准,早知如此,就应该多让她多算几卦。
“……但这最后一卦,却如晨雾沾花,雨后虹气,不可久留于世。你自当明白这其中的涵义,若留在北冥,尚有一线生机。若你执意要走,前途难料,纵然是我,也无法断言这其中的因果。”
“而这一切,尽在你一念之间。”
不可久留于世吗?
她眼底流露出些许自嘲,又在低头时瞥见二人交握的双手,霎时被温情所取代。能在大限到来之前寻到师妹,已是她此生中难得的幸事了,既然如此,何须在意时日长短?
。
用过早饭,景澜换衣出门,今日因洛元秋的缘故,她在家中多耽搁了些时间,故而走时颇为匆忙,连威胁之词都说的不是那么有气势。加之她二人才亲近过不久,以至于洛元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若你今日再敢随意出门,我就……”
洛元秋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问:“你就怎么?”
景澜看了她一眼,正在系大氅的手顿了顿,转身道:“我就不回来了,留你一个人在此地呆着。”
洛元秋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那正好,我喜欢一个人睡,没人抢被子。”
景澜看了她一会,挑眉说道:“是吗,如若是你晚上做噩梦了,就抱着被子自己哭去吧。”
洛元秋一惊,忙问:“我晚上做梦了?”
景澜对付她颇有心得,闻言眸光一转,道:“你说呢?”
任凭洛元秋如何追问,她始终不肯开口。两人一同乘马车离府,洛元秋眉头微拧,赌气般偏过头去,道:“你不说就算了。”
景澜看她这副样子就想笑,淡淡道:“你好没耐心,若是多问我几句,或许我就会说了呢?”
“你说我昨夜说了梦话?”洛元秋怀疑道,“我说了什么?”
景澜悠悠道:“想让我告诉你?你先告诉我,你今天到底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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