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炷香,内侍念到了顾湘之名,便在这时,恰好满了四人,由是这般,顾盈盈只有等待下一轮唱名。
按祖宗规矩,殿选应当是帝后亲临。皇帝去年便已大婚,因着皇后年岁还小,帝后至今都未圆房。此番选秀,太后也是怕皇后难担大任,故而亲自坐镇,免了皇后此行。
今次殿选的地定在了延嘉殿,大殿宽敞,玉石铺地,祥云纹顶,较之方才的畅春阁,少了几分雅致,多了几分肃穆,顾湘一入殿,便感庄严,但少女心性,又止不住想偷瞧龙颜。
太后居左,已逾不惑,仍是个端方美人,衣着庄重,以显对此番选秀的重视,倒是皇帝一袭便服,随性得很,若不是看他坐在赤金龙椅上,还以为是哪家翩翩佳公子。顾湘虽看不清皇帝面容,却也觉其是个俊逸男子。
这回殿选,如顾盈盈所料,御前奏琴投皇帝所好者,多不胜数。同顾湘一道的三位秀女,皆是奏琴,只是所奏曲目,太过寻常,毫无新意,其中两人还先后奏了同一首曲子,更为尴尬的是,二人琴技半斤对八两,普通至极。
太后久经“沙场”,还能持庄严之态,皇帝听到最后,索性摇开备好的折扇,掩住脸,打了个哈欠。
末了,皇帝打趣了一句:“日后再来选秀时,你不妨打听一下,看一道来的秀女有没有奏同一首曲子的,若有,不如商量着一道合奏,倒是省时美事一桩。”
献曲的秀女初听这话,还以为皇帝在夸自个,心想中选有望,但立马便听司礼太监道:“撂牌子,赐花。”秀女这才听出皇帝话里带讽,不由羞红了脸。
“日后再来选秀”,如果这回就入了宫,哪里还用得着日后再来?
太监继续唱名:“户部侍郎顾格物之女顾湘,年十七。”
顾湘款步上前,施礼问安,声声娇软,皇帝听后,却只是草草问了几句,并未露出多大兴致。
太后便按例相询:“今日有何才艺要献?”
“臣女愿奏琴一曲,只望不污贵耳。”
太后道:“又是个奏琴的,哀家都数不清今日听了多少琴曲。”
皇帝忙赔笑道:“此诚儿臣之错,当年晚宴上,儿臣便不该多举那一杯。”
若皇帝不朝琴师董适举杯,便不会有“曲有误,颜郎顾”一语出,若此语未传开去,秀女们未必就都知皇帝擅音律,自然便也不会有今日这般个个奏箫弹曲投其所好之景了。
太后听出其间意,笑斥道:“认错便罢,还不忘自夸一番。”说着,瞧向殿中的顾湘,“赐琴。”
不多时,琴椅又备,顾湘落座,行举得体,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拨弦声起,曲罢,顾湘很是自得。
前段时日练曲时,她发觉这曲子里面有好些个极是难弹的音,直至昨夜,顾湘都很是忧心,生怕到了御前献曲时未能攻克那些个难音,被极擅音律的皇帝陛下听出了错漏。
谁知真到了御前,就跟有神助力一般,那些难音都弹得恰到好处,一曲下来,流畅得很。最为紧要的是,自己所奏之曲与众不同,令人耳目一新。
顾湘正这般暗自庆幸,却听御座那边传来太后的冷声。
“古琴重雅,此曲杀伐之气甚重,你一官家闺秀在大殿之上弹奏此曲,是如何想的?”
顾湘被太后威严所慑,跪倒在地,一时慌神,不知该如何答才好:“臣女……臣女……”
皇帝好似存了解围之意,问道:“此曲可有名字?”
顾湘听皇帝语气平和,心神稍安,小声答道:“此曲名为《江湖笑》。”
太后一听“江湖”二字,语调更冷:“闺阁中人,张嘴便是匪类之语,成何体统?不必赐花了,拖出去。”
顾湘吓得手颤身抖,拼命磕头,凄声道:“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都发话了,还有谁敢阻?内侍们已走上前,准备将求饶不停的顾湘拖出去,免得徒增贵人不悦。
谁知还当真有人拦下了。
“母后息怒,容朕再问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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