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任刑部尚书时,也曾在京城购买过一处宅院。
但因为他辞官后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觉得宅院还需要雇人打理十分麻烦,因此就直接将它转卖给了一位同僚。
后来他意外结识了秦桑,只要他在京城就会往庄子里跑,领着秦桑四处学习验尸,他早已习惯了居无定所的日子,现在也懒得再买宅院束缚自己。
所以回京的这段日子,他就大喇喇住在了西苑里。张嬷嬷对他一向感激,每日好吃好喝地往他房里送,还要逼着他吃下,硬是将他腰身养得圆润了不少。
到了今日,宋义实在是被喂食得怕了,于是溜出来街上转悠,转悠着就到了大理寺门前,决定日行一善,把他的好徒儿给拐到公主府去。
成安被接回公主府后,除了进宫就是被长公主领着熟悉各种人,而秦桑则忙着手上一件新案子,两人自相识以来,好像从未分别过这么长时间。
所以秦桑听他说要去公主府,确实有些动心。但她心里尚有别扭,毕竟成安现在叫做顾望安,已经是公主府的世子,京城所有的茶楼、酒肆日日都在议论他的事。
她有时候听见那些议论,总觉得同自己认识的成安并不是一个人,那个只对自己微笑的少年,好像变成了一团模糊飘远的影子,遥遥挂在云端,那些只有自己熟悉的呼吸和话语,也变得好似一个虚幻旧梦。
宋义见她迟疑地站在那里,用夸张的神情道:“我早上刚去了公主府,看那小子想你想得要茶饭不思了,所以才特地带你去救他一命!”
秦桑因他夸张的话语撇了撇嘴,道:“他若真想我,为何不自己来见我?”
宋义连忙解释道:“长公主让他这段日子都不要随便出府,而且他现在身份太招摇,到哪里都被一群人跟着,他不想给你那里添麻烦。”
见秦桑垂着头并没有答应的意思,宋义毫不客气,扯住她的胳膊带到马车前,道:“走走走,就当卖你师父一个面子,听说公主府的厨子是特地从鸿楼挖来的,你陪师父去蹭顿吃的。”
可秦桑上了马车仍是嘴硬着道:“说起来,我也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郡主了。”
宋义笑着摇头:“你这孩子啊,就是口是心非,你敢说你不想见他?”
他不问还好,一问出来,好似戳破了这几日刻意伪装出的无谓,让心底的酸涩一览无余地冒了出来。
成安刚离开时,自己还总是不习惯。每次回西苑,都会忍不住看一眼他的房门前,可那里不会再有人走出来,也没人会为她专心记录那些虫子的习性。偶尔晚上做梦会梦到他走到自己身边,弯腰摸着自己的脸,抱歉地说他回来迟了,不该让她这般难过。
可秦桑掩下鼻酸,将头撇向窗外,哑着声道:“我为何要想他,要想也是想师父才是。我同他认识才不过三年,同师父认识却已经十年了,师父离开京城这么久,连封信都没有写给我呢。”
宋义捋着胡须啧啧两声,这徒儿还真会转移话题,三言两语就让自己歉疚起来。
于是他也不好意思戳穿他,只是笑眯眯道:“师父答应你,以后无论去哪儿,绝不会同你断了联系。”
到了公主府,秦桑说到做到,问都没问新回府的世子一声,直接去见了郡主。
郡主一见她就带着哭腔,倾诉自己这段日子的苦闷:“秦姐姐,你说成安怎么会是我哥哥呢,我还问了娘亲许多次,是不是她搞错了,可就这短短几日,他就真的变成了我的亲人!上次要不是他拒绝了我,我差点同自己的哥哥私奔,这事细想可太吓人了!”
秦桑笑着安抚她道:“你不是说就是喜欢他的模样,现在他做了你的兄长,你日日都能看到他,这不是赚了嘛?”
郡主一听立即露出笑脸道:“这倒是的,而且我敢说京城贵女里,没有谁的兄长比我兄长更好看,往后我去什么宴席都让他跟我一起,不知道会多少人羡慕我呢。”
秦桑早习惯了她跳脱的性格,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同长宁侯的婚事怎么样了?”
郡主立即道:“我正准备同你说呢,我已经准备答应嫁他了。”
秦桑惊讶地瞪大眼,怎么这么大的事,郡主能说得这般轻巧,这才短短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让郡主转变心意。
郡主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道:“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前几日,长宁侯派人给我送了封信,信里说皇帝舅舅铁了心让我与他成亲,他其实也不想娶我,但是圣意难违,我们总得先在皇帝舅舅面前把这场戏做完。他问我是否介意成亲只有夫妻之名,等他回西北之前就找个借口和离。我仔细一想,用这个法子正好能赶走那群对我别有用心之人,还我一个清净。于是就给他回了封信,说我答应了这门亲事,只要他早些回西北军营,不和离也可以,最好他能离得远远的,我趁着这个机会逍遥自在四处游历,若是我找到了心上人,再让他同我和离。”
秦桑听完半晌没回过神,怎么好好一桩婚事,被她说得这般儿戏呢。
她斟酌了会儿才问道:“那长宁侯答应了吗?”
郡主点头道:“他当然答应了,他堂堂一个侯爷,总不能骗我吧。”
秦桑却觉得这般没有那么简单,但这两人已经达成同盟,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时郡主突然望向门外,笑着道:“哥哥,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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